“到底咋回事儿啊?”霍直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满脸都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表情。
翁兆刚一下把跳棋子捏扁,咬着牙说:“良驹终于遇上伯乐了呗!”
霍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令人费解的事实,询问地望着翁兆刚,等待进一步的解释。
翁兆刚缓缓地站起身,绕到棋桌对面,轻轻拍了拍霍直的肩膀,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契科夫的剧本,这是事实本身。”说完缓慢地离开客厅,向卧室走去……
霍直呆立在原地,这应该是一个人受到震惊后最正常的表现。但他内心深处却不单单只有震惊,更多的则是惊喜。因为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举着一个大礼包直接从天上砸到他脑袋上!不,不是砸到他脑袋上,那样会把他直接砸死的,应该是直接砸在他怀里,让他立马感受到了什么叫喜从天降。
是啊!翁兆刚竟然要干掉枪漏子,可想而知,翁兆刚的心腹力量正以相当稳定的速度减员。这个消息对于霍直来说,不是喜从天降是什么?
天啊!霍直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眼中固若金汤的翁兆刚犯罪集团竟会在短短几个月内面临解体的危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半年前还见到翁兆刚和黑军、牙签宝、枪漏子亲如一家地聚会,不曾想一百多个日夜过去,竟然出现了爆破式的巨变。牙签宝死于非命,黑军成了四处逃命的丧家之犬,枪漏子又要被翁兆刚清理门户,这种巨变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到底是何种因素导致这种现状的呢?难道真是社会的进步和法制的完善造就了这一切吗?还是翁兆刚老糊涂了,性情突然偏激暴戾起来,或是他本性里深藏的暗物质终于接触到了临爆点,暴露了黑道的本质和天性?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么,这一切的缔造者只能是老天爷了,别人玩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已经是翁兆刚手下仅存的“五虎上将”之一了,能动性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在收拾枪漏子这个问题上做足文章,那么自己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翁兆刚的末日也就到了。自己这将近二十年的卧薪尝胆也算“苦”得其所了。
兴奋之余,霍直不难想象,原来翁兆刚的全部“武装”力量并非只是缅甸这副底牌,近几年黑军、牙签宝和枪漏子启用的都是他们自己手中的“御林军”。谁都知道孙猴子还有三根救命毫毛呢!翁兆刚做为黑道顶级人物,难道不多准备一些后手吗?说不上他藏了多少张底牌呢!综合这几天出现的各种现象,可以看出翁兆刚的用意之深、之妙,他就是要让自己知道,现在该是起用自己的时候了,但他翁兆刚手中仍然握着无法猜测的王牌,到什么时候都有兵可用,并不是非得指望自己这一棵树吊死。让自己到啥时候都不要起异心,不要有非分之想,自己永远都是被他稳稳捏在手掌心的棋子而已。
想透了这一切,再加上翁兆刚马上要派自己对付他多年的手足枪漏子,可见他翁兆刚的心比一切东西都阴暗,比雨夜的岩石更阴冷。虽然他长着一双具备卓越洞察力的眼睛,能看透世界上大多数人看不懂的东西,但他这双眼睛上却笼罩着乌云。因此,他总是选择最黑暗的可能。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去相信,甚至干脆丧失了相信的能力。有句话说得真贴切:走得最远的路永远是师傅的套路。任何一个他所用的人,都会在一开始被他的假仁假义所蒙蔽,谁也不会在那种“义薄云天”的江湖义气下一眼看清真相。但关键时刻就不同了,哪怕这个人对他忠心耿耿,他一样会对这个人藏一手,而且藏着的还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机……
这一点霍直看得最透彻,哪怕人世间所有的真挚情感加在一起,也无法促使翁兆刚向他那嗜血的欲*望屈服。
当天夜里,翁兆刚接卫星电话时没有背着霍直,而是高声问道:“什么?土豆子、左臣、还有狗剩出事了?咋出事的?什么情况?哦……哦……哦……”
放下电话之后,他冲着面无表情的霍直叨咕:“这年头哇!世事难料啊!你说这几个老家伙也太不小心了,土豆子抽了几口冰儿,在高速公路上开着宾利钻大货车底下去了,车上仨人一个没剩,全玩儿完了。土豆子最惨,让后面追尾的大水泥灌车一怼,挤得跟相片似的,最后用板锹铲出来一堆肉泥,好家伙!”
“左臣和狗剩子呢?”霍直乘兴追问。
翁兆刚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咧着嘴“嗨”了一声,说道:“左臣在自己开的夜场里被几个生牤子乱刀捅死了。狗剩子更惨,不知道得罪了啥人,在情妇家被大卸八块,然后用高压锅煮烂了冲下水道里去了。情妇也让人给抿了!”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霍直冷冷地笑了几声,他知道,没有人的仇恨会像黑道人物那样强烈,尽最大程度配合着翁兆刚解恨的表情。
一天后,翁兆刚在接电话时又冲话筒说了句:“我看瞎锁子也有点得瑟了。”
结果当天的午夜,就传来瞎锁子被电死在自家浴缸中的消息。
看看吧!这是霍直最近距离接触翁兆刚的日子,真也好,假也罢,哪怕是为了敲山震虎演戏给自己看,那也够骇人的了!他翁兆刚口中的一句牢骚,手下的鹰犬就要了人命。可想而知,这位号称刚阎王的江湖魔头已经疯狂到了何等地步。仿佛他是踩着骷髅出生的,比阎王爷都可怕。他只是一句不满,就有人活不到天明,真是太可怕了!在普通人眼中杀人放火可是滔天罪孽,但在他眼里却是小事一桩。可是,这些所谓的“小事”累加在一起就不得了了,它像横在人道和正义之间的一堵墙,不知这堵墙有多高、有多长,但毋庸置疑,那简直就是罄竹难书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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