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旁人在场,方才在陆夫人面前的拘谨与刻意都淡了些,两人身上那层无形的枷锁似是悄然卸下,独处时反倒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真实。
陈稚鱼也跟着驻足,抬眼看向木婉秋。她原以为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几分不甘或是怨怼,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如死水般的淡漠。她轻轻颔首,语气平静无波:“我也未曾料到,与木姑娘之间,会成这般关系。”
木婉秋猛地侧过脸,眼底终于染上几分情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你应是清楚,你如今坐的这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如今我来陆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陈稚鱼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撞了下,她深吸一口气,在木婉秋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眼眸沉得像浸了水的墨:“是啊,若无这一年的变故,你才该是名正言顺的陆府少夫人。”
木婉秋眉心一跳,心底那股“果然如此”的猜测落了实,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陈稚鱼抿紧唇,没再接话,只将目光重新投向枝头的腊梅,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暖炉的锦套。
木婉秋看着她这副不争不辩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甚至隐隐透着点怒意:“你先前理家管事时的那股心气去哪儿了?我这般说,你难道就不会反驳我一句吗?”
陈稚鱼垂着眼,心底却涌不起太多波澜。这些日子,她只觉得身子发沉,连带着心绪也懒了,哪怕是一点小事,都能耗空她的心力,更别提与人争辩这些早已成定局的事。
看她始终这般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倦怠,木婉秋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带着先前的执拗与不甘,都变得有些无力起来。
“陈稚鱼,你莫要让我看不起你!”木婉秋声音陡然沉了几分,“你这般不争不辩,只会让我觉得,我连个值得耗费心思对抗的对手都没有!”
陈稚鱼拢了拢领口的狐裘,脖间软毛贴着脸颊,暖得发痒。她望着木婉秋,缓缓吐出一口白气,那雾气在冷空气中散得极快,语气却比这冬日寒风更淡:“木姑娘错了,你我从来不是对手。若你认定这个少夫人的位置该是你的,那你……便想办法拿回去便是。”
木婉秋眉头骤然紧锁,脚步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满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稚鱼抬眸看她,眼底依旧平静无波,可那平静深处,却藏着一股冷意,看得木婉秋莫名寒毛竖起:“你若真有本事将这位置拿走,我不会拦着,更不会反抗。是你的东西,我从未想过要抢。”
木婉秋心口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滞了半分,她咬着唇道:“你这般态度,反倒没了意思。”
这话像是终于触到了陈稚鱼的底线,她面上掠过一丝浅淡的愠色,指尖攥着暖炉的力道重了些,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你们之间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与我无关,也请木姑娘莫要将我扯进去。至于你和陆曜的过去,也不必特意来我面前强调——这桩婚事如何来的,我心里清楚;我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你不必担心。”
木婉秋彻底怔住了,望着陈稚鱼骤然冷下来的脸色,方才的执拗与怒意瞬间散了大半,只剩满心的茫然,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畏刀避剑,不战而降,我瞧不起你。”这句话,她说的气虚极了,她有些摸不清楚,如今这般泄气又软骨头模样的人,是陈稚鱼?
陈稚鱼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回头将她看着,日光雪地中,她一身素净的站在那里,分明尽说讨嫌的话,可眼里的虚心又兜不住泄露了出来。
“我未将你当仇敌,若你不甘做一个妾,只要你有本事让我下这个位置,我也不会对抗。”
话音落下,几步之遥的腊梅树后传出一声折断枝桠的声响,两人具是一愣,循声看去,见是陆曜踏雪而来,木婉秋心头一紧,更心虚了。
陈稚鱼微咽,可眼里却有股破釜沉舟的沉定之感。
陆曜走到她跟前,拉过了她捂在暖炉上的手,带到身前,一双眼死死将她看着,不过两息,他拉着人走了。
空地里只剩木婉秋,瞪了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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