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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哑子做梦,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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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皇帝说的是什么事:“回陛下,算来有九岁八个月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已经是一只老猫了,估摸着快不行了。

他沉吟片刻,转头朝李进吩咐道:“再寻只小狸去给母后养着吧,换个心情。”

李进当即应下:“万岁爷纯孝。”

除了拍马屁外,倒也有几分真情实感——当初给仁圣太后养猫,还能说出于安抚,时隔八年还记得,就真是一片孝心了。

朱翊钧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可跟孝顺扯不上什么关系,主要他突然想起,陈太后一手带大的延庆公主也十二岁了,届时女儿一嫁人,宠物一死,未免太孤独了些。

当然,独守空闺的漂亮女人可不止陈太后。

朱翊钧一想到自己每晚轮班一样的安排,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李大伴,今日不要安排侍寝了,容朕休整一二。”

李进迟疑片刻:“万岁爷,太医说张顺妃这两日孕气最足……”

话音刚落,皇帝的步伐陡然健步如飞,迅速拉开了身位。

李进目瞪口呆,连忙刹住话头,快步跟上。

老腿显然迈不过年轻人,直到万寿宫跟前,李进才气喘吁吁地追上皇帝的身影。

朱翊钧回头瞥了一眼,轻咳一声,负着双手,装若无事地进了万寿宫。

得益于皇帝熬老头的行为,一行人出现得太快,内臣都来不及进万寿宫支会李贵妃。

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女官不必声张。

一路无人之境,朱翊钧直奔内殿。

当朱翊钧走到内殿大门处的时候,李白泱正埋头鼓捣着什么东西。

“咦,怀表怎么突然停了,明明早晨才上过发条……”

李贵妃趴在桌案上,对着一块怀表翻来覆去。

自言自语的声音钻入了朱翊钧的耳中,吓得皇帝虎躯一震。

他脚步悬在半空,屏息凝神等了好半晌。

直到确认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朱翊钧这才恼羞成怒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掌,一把夺过李白泱的怀表。

李白泱手中一空,这才发现皇帝回来了,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朱翊钧没好气地将她扶起,双双落座:“洋人进贡的东西,咱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最容易玩物丧志了,朕先替你保管着。”

李白泱只当皇帝又要送去求是学院钻研,瘪着嘴哦了一声。

朱翊钧朝殿外招了招手。

内臣宫女得了信,端着一盘盘御膳走了进来。

“朕下午还有事,边吃边说罢。”朱翊钧转过头来,轻声说道。

皇帝现在的日程很满,哪怕是吃饭,也都排上了正事。

李白泱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从袖中取出书信:“这是昨日大父送来的家书。”

家书家书,皇帝作为李春芳的孙女婿,自然看得。

朱翊钧伸手从李白泱手中接过,展开书信,低头迅速阅看了起来。

李春芳的家书,可不是唠家常这么简单。

多少会说一说南直隶官场的局势,士林的潮流,世家的风向。

而在朱翊钧此前下过密诏的情况下,所谓的家书,倒不如说是不走官方途径的私下任务汇报。

朱翊钧迅速扫过一页,抓住关键字眼。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报纸呢?”

李白泱没等宫女伺候,替自己与皇帝摆好碗筷:“替陛下放在正殿的书架上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也没让人去取——知道有就可以了。

李白泱神情有些忧愁:“大父信中说,他与曾祖母,身体每况愈下。”

朱翊钧入神阅看着李春芳寄来的家书,只是嗯了一声。

他记得李春芳还有还几年活头,倒是李春芳的老母,好像李家在万历九年风光大葬了一场,应该就是老太太了。

李白泱看了皇帝一眼,埋怨道:“陛下前几年就说找人接替大父的差使,让他颐养天年,奉养老母。”

朱翊钧顿了顿,抬头迎上李白泱的目光。

给亲戚安排工作就是这样,老能拿到家里来说。

朱翊钧腹诽一番,才无奈安抚道:“南京新闻版署是国之重器,如今除了岳祖父,着实无人能担大任。”

跟北直隶的政治环境不一样。

南京那边的新闻版署,比南直隶两大巡抚、各色总督、六部衙门,都重要得多——那可是士林舆论的天下!

除了李春芳这种朝廷高官、名门出身、士林楷模,天下间有几个人能镇得住南京新闻版署的场子?

当然,也不是没有。

最合适的人,其实是东林党的那群人,要出身有出身,要名望有名望,官职品阶也不算低。

可惜无论是顾宪成,还是李三才,虽然改造了几年,但具体成色如何,自己还没验收通过。

只能再苦一苦李春芳了。

朱翊钧话刚说话,就见李白泱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德行。

朱翊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退后一步道:“好歹办完这趟差使吧?”

李白泱这才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菜。

见皇帝没有不耐烦后,才关切道:“陛下引蛇出洞快成了吧?大父说,如今南方各大报纸,越发不知收敛,已然有疯狂之兆。”

朱翊钧一滞,恼怒更正道:“什么叫引蛇出洞!”

李白泱缩了缩脖子:“大父这般说的。”

朱翊钧登时失语。

过了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这是朕的本意么?你大父哪里知道,此事是谁辜负了谁!”

“民间创刊设报这事,朕是历经艰险才办成的。”

“当时朝中无一人赞同,通政司的官吏怨气很大,礼部也说这是将利器拱手出让,连元辅、高先生都跟朕争红了脖子。”

“朕几乎是一个个劝过来的。”

“一边用辩经论道拿来作筏,广播经典,百齐放。一边又给儒生带高帽子,声称士林舆论,能够监督不法官吏,只要朝廷行正道,就不惧外人说话,甚至最后都拿广开言路的棒子敲人了。”

“朕忙前忙后下了这般多的功夫,好歹才让南京新闻版署办起来。”

“谁曾想,一遇到事,就现出了原型!”

“彼辈竟搭着朕的便车,要挡朕的路!李春芳管这叫朕想引蛇出洞!?”

朱翊钧越说越是寂寥。

他不是圣人,不可能一步不错。

当初兴办报纸的时候,虽明白这是双刃剑,但自觉是利大于弊的。

不曾想。

朱翊钧扫过李春芳的家书,看向那一句句诋毁朝政的各色文章。

复社报的太仓三张、南京国子监学报的雒于仁、东林报的赵南星……

“唉。”

朱翊钧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引蛇出洞就引蛇出洞罢,南直隶这股风,是到了非整不可的时候了。”

李白泱见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她小心翼翼看着皇帝的脸色,琢磨着如何安抚。

朱翊钧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无事,先用膳。”

这时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两人正要动筷,朱翊钧抬起头,却见一道蒸菜,由大太监魏朝端了进来。

皇帝眉头一挑:“办完差不去吃饭,跑来朕跟前作甚?”

魏朝陪着笑,将菜摆在皇帝面前:“怕万岁爷心里念着,便先来回个旨,正好奴婢交完差,还要告假出宫一趟。”

朱翊钧听着是正当理由,倒也没再数落。

他随口问道:“先生回内阁恶补公文去了?”

魏朝摇了摇头:“回万岁爷的话,元辅业已阅看完了卷宗、公文,正欲紧着今日早朝,将陛下交办的差使议了。”

“奴婢走的时候,正在议荷案。”

朱翊钧闻言也是惊讶了一下。

旋即摇了摇头,不无羡慕地赞道:“果然没有白叫的外号,不愧是神童。”

换作他自己,那一堆卷宗不看个大半天可看不完。

魏朝颇瞥了皇帝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把张居正一边看卷宗,一边旁听廷议的事说出来。

“荷案?”

李白泱在一旁露出好奇的神色:“臣妾好像听某位命妇说过。”

朱翊钧冷笑一声:“京师恐怕没几个人没听过。”

皇帝现在显然没有解答问题的心情。

魏朝在一旁向李贵妃解释道:“娘娘,是一桩早年的冤案。”

“隆庆六年,锦衣卫指挥周世臣在家中被人杀害。”

“事发后,五城兵马司指挥张国维接手此案,得知现场有婢女荷、老仆王奎、邻居卢锦在场,便直接认定三人为凶手。”

“虽然没有物证,但口供却做得很齐全,三人都招供说,自己是因为偷情被发现,便杀害了主家。”

“案子到了刑部之后,刑部郎中潘志伊认为案中有疑点,不肯结案,但是左侍郎翁大立坚称事实清楚,最后判了三人凌迟。”

李白泱一边夹菜,一边就着八卦下饭。

她听到此处,忍不住追问道:“不是招供了么?为何说是冤案?”

魏朝实在不知这是明智故意,还是不谙世事。

他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默许后,才苦笑一声:“因为月前有一案犯朱国臣,因聚众阻挠清丈,被保定府抄了家。”

“在其家中,竟找到荷案死者的锦衣卫腰牌,以及一些染血的古玩、字画等物件。”

“换言之,朱国臣应当才是当年一案真正的凶手!”

李白泱目瞪口呆。

喃喃自语:“那当初那三人为何招供?”

魏朝一噎,再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

朱翊钧突然冷哼一声:“此前张翰执掌刑部时,朕命他彻查冤案,他还将此案翻出来议论过。”

“你知道彼时已经是南京刑部尚书的翁大立,是如何答复朕的么?”

李白泱好奇朝皇帝看去。

朱翊钧皮笑肉不笑:“这厮说他办的案,经得起历史考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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