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很喜欢小孩子。

虽是头一回见，但对成小五的喜爱溢于言表。

“慢点吃，要是不够就跟顾爷爷说。”

顾管家，顾家的老人。

就连顾青山平日里都得尊称他一声“叔”。

仨人在外很礼貌，哪怕桌上的肉和汤水都是他们爱吃的，他们也尽量规矩的夹菜，就怕丢了他爹娘的面子。

“你们慢慢吃，有事再叫我。”

顾管家知道有外人，他们不自在，慈祥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谢谢顾爷爷！”

成二锅憋坏了，犹豫着伸出手，见不会再来人，赶紧揪起一只大鸡腿，张嘴就啃。

“唔顾家连鸡腿都这么好吃！”

桌上有很多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的菜，三人觉得很新鲜，一样尝了点后，默默拿起几张油纸。

成四牛有些不好意思，“咱打包点回去给爹娘吃.合适吗？”

成小五夹起一只鸡腿，咧嘴笑，“四哥，刚刚师傅说，这些要是没吃完就是我们浪费粮食。”

话落，鸡腿落入油纸。

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开始打包肉食，等装了三包满满的肉后，才开始动筷填饱各自的肚子。

成四牛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吃饱饭就有人过来收桌子，还顺带给三人泡了杯茶水解腻。

成家兄弟看着他们收拾，手足无措，特想上前帮忙，毕竟这些东西是他们吃的，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干活。

可这些都是顾家的下人，专门来照料他们这方院子里的人。

“三位好生休息，小的们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可以尽管吩咐。”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在展示着大户人家的规则。

成二锅打了个饱嗝，吓顺了，“我滴娘，咱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这么伺候。

“爹娘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俺们？”

成小五和成四牛对望一眼，默契的长叹一声，双手撑着下巴，拖着长音道：“会~”

“咱是享受了，看这床榻多软，玖玖还睡得硬梆梆的呢。”

成四牛心疼他那个幼小的妹妹，心里觉得这种环境不该给他们，应该是给他娘和妹妹享受的。

可，成玖玖还需要他们心疼吗？

此时此刻的成玖玖正躺在几床软软的被褥上，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双脚。

“他爹，你怎么买那么多被褥啊？”

柳青青见他进门，手里抱着的被褥把整个人都盖住了。

“这不要钱的啊？多浪费啊！”

不怪柳青青心疼，实在是他抱了十床被褥回来！床上的小玖玖都快扑腾到屋顶了！

成河旺快渴死了，一口气灌了两大碗的水，神秘的笑着，“还真被你说中了。”

“这十床被子，十文钱！”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柳青青错愕的瞪大眼：“十文？你说这十床这么大的褥被才十文？”

连一向比较淡定的成三金都觉得不敢置信，捏了把褥被，蹙眉低声道：“爹，这被套是锦布，被芯是软棉，一床至少都得五十文吧？”

成河旺也不卖关子了，上前兴奋道：“你们猜我这一路有多幸运？”

“才准备出牛头县，就看到县口那的绸布庄在大肆的做活动。用石子敲击两米外的木鱼，十个全中的可只用十文购置任意十床锦被！”

柳青青狐疑的扫视他一眼，“就你那手力眼力，砸中木鱼的是四牛吧？”

曾经一只残疾的兔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轻松溜走。

成三金和成老大听懂了，忍不住偷笑。

成河旺哀怨的看着他媳妇，“青青，我现在手力眼力贼好。”

柳青青笑了，思量了一会满脸认真道：“可上次带回来好几只猎物，找到并挖了一筐冬笋的是咱家老四吧？”

成河旺没法，只能掏出她给的钱袋子，撂担子，“你数数。”

出门前柳青青给了他三十文，回来后剩下二十文，一分不差。

柳青青乐了，“哟~咱当家的什么时候偷偷进化了啊？”

成河旺也不恼，抓着后脑乐呵呵的，“我也不知道，就突然间一打一个准，特别神，轻松到手十床锦被。”

正躺在十床锦被上享受的成玖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两只脚丫子扑腾着，“咿呀呀”的叫。

瞧她这副模样，谁敢说她在这里的生活不好？

“他娘，咱这锦被好啊！”

“你瞅瞅这手感，还有这厚度，做衣裳都绰绰有余。”

锦被十床，颜色七彩，一色不落。

“不如咱家留个四床，剩下六床拿来改了，每床至少能做两件冬衣！这锦被的布料柔软，被芯厚实保暖，还有这么多颜色。”

“等到了冬日，咱家每个人都有一身好看的新衣裳！”

成河旺在路上都想过了，到城里买一身这种材质的冬衣，女款不带绣花的一件就得花二两银子。

至于平头县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触感的布料，更别提夹带棉的了。

柳青青的眼睛亮了，她觉得可行。

“这床大红色，到时给玖玖夹着白色的做冬衣，让玖玖穿上，不就是一个妥妥的小福娃嘛！”

脑中画面感十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他爹，锦被改衣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俩人就这么敲定了，全然忘记了他们还有三个刚刚离家的儿子。

柳青青甚至问都没问远在他方的三个儿子怎么样了。

“行了，三金，你看着玖玖，别让她又滚到角落里了，我们做饭去。”

柳青青看起来很开心，拉着成河旺直接往厨房跑。

成三金认命的将小奶娃从被褥上抱了下来，温声细语道：“小福娃，你又有新衣服穿了。”

“可把三哥哥给羡慕坏了。”

小玖玖哼唧了一声，小嘴一张一合，眼睛弯弯，小脑袋晃来晃去的。

骗人！

成三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宠得不得了。

经过长久的相处，小玖玖已经摸索清楚了。

她有个帅气的三哥哥，面冷，但是嘴毒，贼能气人。

受害者成老二要是听到她的总结，一定会狂点头认同。

厨房里，柳青青神秘兮兮的把剩下的六条腌香鱼拿了出来。

“他爹，咱明天一起去县里卖卖看？”

柳青青眼中饱含期待，成河旺不舍得让她扫兴，想了大半天才磕巴着道：“他娘，要不然我和老大去？”

“玖玖还小，离不开你，你要真去县里，玖玖怎么办啊？”

柳青青眉眼带笑，似乎早已有了主意。

“他爹，这些我都想好了。”

“就咱仨去，你驾着牛车，带着我和玖玖。三金和老大留着看家，老大不想去书堂，每日跟着三金学习还要做农活，已经够累的了，就不折腾他了。”

成河旺露出无奈的神情，“还真去啊？”

柳青青闻言，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他，没好气道：“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成河旺连忙摆手，“我这不是担心你受累嘛。”

“这去县里的路多颠簸啊！回头再把你和玖玖颠着了，我多心疼啊？”

柳青青轻哼一声，接着道：“行了，我都在院子里躺多久了？”

“这年头谁家婆娘产后休息大半年啊？我也该出去干点活，赚点钱了。”

她想替成河旺分担一些，家里现在的开销大，还要供两个儿子读书。

多点赚钱的门道，才能维持生活。

“他爹，你就让我试试吧！”

“腌香鱼要是卖得出去，一条四十文。咱以前在县里打劳工，从白天干到晚上，也才十文呀！”

柳青青幽幽的叹了口气，“咱就试卖一下，反正小浅塘里的鱼也长出来了。”

也不愁没有鱼给她腌制。

“我刚刚去看了，浅塘内满满当当的鱼。”

幸好成三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家里人加高了小浅塘四周的栅栏，还用一个大的隔板挡在了花叔家的浅塘和自家浅塘中间，用钉子钉死了挡板。

浅塘里的鱼再多，也不用担心味道太重，毕竟浅塘和后院还隔着一扇大门。

如果腌香鱼的计划可行，那以后做这个来卖，家里每天都能有一笔巨大的收入。

成河旺的脸上染了丝喜色，“太好了！咱家总算养活鱼苗了！”

柳青青：“这还多亏了小五呢。”

“这鱼苗能活，等改天去了城里，就再买点。”

成河旺正有此意，“他娘，我都听你的！”

柳青青挑眉，正儿八经询问：“那我能去平头县试着卖腌香鱼了吗？”

成河旺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明天一大早带着她们娘俩一起去县里。

第二日一大早，平头县市集。

夫妇俩支了个小摊子，用油纸包好六条腌香鱼，开始叫卖。

“卖腌香鱼、新鲜香喷喷的腌香鱼咯！”

柳青青抱着还在熟睡的成玖玖，扯着嗓子叫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喊完一句，她又转头对成河旺道：“他爹，你不是要去布庄里看那些蚕蛹吗？”

“快去啊，我这就一个小摊子，不用两个人都挤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