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姆的计划里,除却他自己,还有那丁袭击巴威雅城,不过这件事暂且按下不提,在计划里,谢尔登暂时未曾得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策划。
“……身为菲茨帕特的公爵。”哈米什难得地产生愠怒,“他又怎么能背弃自己在成年之时就对太阳神立下的誓言。”
身为本国唯一的‘隐之王’,以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姓氏、自己的生命起誓,永远侍奉于耀日的神明,永不背弃菲茨帕特之名。
“他不是真正的王。”谢尔登说,“被神所指定的真正的王另有其人。”
哈米什望着谢尔登。
这一刻,谢尔登右手所握持的短刀同时脱离刀鞘,银白的刃面在洞壁附近金焰的照耀下映出火光,“天空会给你指引,大地传达真正的神意。”
“所以,一个合格的王国祭司——就要为自己的国度选择真正的神明指定的王。”
刃面贴合了谢尔登的左臂,那本就伤痕累累的手不需要用力就自动的流出的鲜血,但是,还不够,锋利的刀刃深入血肉之间。
哈米什站在刻出的圆形纹路之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漏斗之下涌出的鲜血,鲜红的血液缓慢地将刚刚刻出的纹路填满。
哈米什升起的怒气消退,他现在暂时想不到王的人选的事情,望着谢尔登愈发失力的身体,晶莹的汗从谢尔登的额间渗出,滴落汇入至涌流的鲜血之中。
他轻声问:“希里斯,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明明流出的血越多,就证明他离见到神明的时间越近,可是……哈米什突然觉得不想要那样。
同为太阳祭司的他好像完全失败了,永远地败给正在牺牲自己的那个人。
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么他就永永远远也战胜不了面前这个人。
哈米什又说:“你就没有为自己着想过的私心吗。”
私心……
外在的声音与场景都如同掉色一般向谢尔登远去。
谢尔登右手的印记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明亮,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法被印记传来的暖意所覆盖,反而是好像堕入了极其、极其深的寒潭。
冰凉将他的四肢捆绑,他毫无知觉地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左手划完了,就叼着刀柄,在自己的右手上划着。
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只有一个意念让他一直这样做下去。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承受死去的痛苦,也一定要保护大家。
——人命是最为宝贵的存在。
为什……么?
哈米什没有再问,他看见谢尔登睁开的瑰色双眼,内里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失败了。
哈米什向自己宣告这样的消息。
他不禁让自己复杂感情寄托着的主人死去,还让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面前这个人。
哈米什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彻底失败了啊。”
纹路染上红色,缀起点点的金色,细碎的荧光在洞窟之内升起。
等待着祭坛彻底将鲜血吸收——那将会是太阳神托纳蒂乌降临的时刻。
站在自己爷爷身旁的艾琳望了望附近的人,他们不管是面部的表情还是身周的气氛都是一片的低沉。
她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把声音吞回腹中。
“你们别在外面站着了。”
此时,哈米什从金焰包围着的洞窟之内走出,他眺望远方的天空,“很快,怒神就会来到这附近,如果你们不进去的话,只会让被怒神的力量所杀死。”
原本,他们应该都在洞窟里面留守的。
但是众人不愿意眼睁睁地看见谢尔登的死亡,执意要留在外面。
“哈米什!”非特怀中还抱着解去的斗篷,“希里斯大人他……”
她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哈米什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事情已成定局。”
他转身走回几步,却敏锐地发现身后的众人一步都不曾挪动。
哈米什略微暴躁,“我说,你们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关我的事。”
他深灰色的眼睛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你们在这里死去,浪费的不过是希里斯的心意而已。”
此话一出,才响起了几道细碎而又迟缓的脚步声。
非特跟在哈米什的身后,穿过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不会伤害常人的金焰,撞入她眼中的就是靠在洞壁坐着的希里斯。
他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绯发末端沾上了几滴鲜艳的红色,散落在白色的衣装上,绮丽的面容毫无血色。
身周的气息安静祥和,多了一丝圣洁之感。
站在非特身边的艾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是以前的非特,一定会害怕地掉头就跑。
非特一直没有说过,她曾经见到自己的哥哥死去而跑走,也有一部分是不愿意直面自己哥哥死亡的原因。
但是现在,非特不想要那么做,她的脸上流出的泪水滑落至衣间,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希里斯的方向。
沉重、而坚定地前进着。
她抱着的斗篷换成了用双手捧起的姿势,面上的表情如同朝圣。
“非特……”有人在背后叫她,她却充耳不闻。
直到,她站在了希里斯的身前,右膝跪在了地面之上。
这时,她有些踟躇。
最后,她才将手里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头,金黄的流苏安静地躺在地面,与垂落在地上的绯色发丝轻碰。
宛若命运的交接。
非特抬起希里斯的右手,常人无法得见的手背上还残存着太阳的印记。
“希里斯大人,我会成为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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