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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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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人情。

不顾死活。

蒙尚元抬头看了看天。

“怕是……要守不住了啊……”

“对不起了,陛下……”

……

皇城西角,内卫营地。

荀直面色惨白,一身黑甲沾满泥泞与血污。

他咬着牙,将一名伤兵塞进防火巷内。

“快,往城中退——”

“能救几个是几个!”

身后,是火光漫天。

浓烟扑面,呛得他说不出话。

那是敌军火油燃起的一整条坊巷。

五百内卫,死到只剩六十二人。

……

“撑不住了。”

他喃喃一句,踉跄跪倒。

目光望向皇城。

“陛下……”

“若你还在,就来吧……”

……

坊巷之中,百姓早已疯了。

一名老妇人跪在街头,手里抱着个死了的婴儿。

她早就疯了,嘴里不停念着:

“乖啊,不哭,娘给你唱个小曲……”

“别怕,别怕,一会就好了……”

“再等一下,陛下就来了……”

可那婴儿,早已没了气。

她身后,是倒塌的民宅,一家五口,烧得只剩焦骨。

……

另一个角落,一群人拥在墙根,哭喊。

“放我出去!”

“快开东门啊!!”

“我们是良民啊!!”

“我爹娘还在家里,我要回去啊——”

但门已封死。

他们被赶进了避难坊,却早已超员三倍。

里面,哭喊声、咳嗽声、绝望声——挤在一起。

……

“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

一名书生瘫坐在地上,早已尿湿裤脚。

他发着疯地往墙上撞,最后哭了出来。

“我爹是礼部主事啊!!你们不能让我死在这儿啊!!”

可没人理他。

他对面,是一个抱着孩子发抖的女子。

她只低低念着一句话:

“到底还有谁……”

“还能来救我们啊?”

……

茶楼之上,说书人早已不说话了。

他摘下了蒙眼的黑布条,原来他不是瞎,只是厌世。

他看着外面烟火冲天,轻声一笑:

“这天,是塌了吗……”

……

西门之巅。

蒙尚元第八次被敌人推退。

他脚下再退一步,便是陡坡之下。

副将死了,三军已乱。

他将长刀倒转,尖刃抵在胸口,喃喃道:

“到此为止吧……”

“此战……力竭。”

……

荀直也撑不住了。

他一人挡在城楼缺口处,连砍七人。

但第八人没挡住,一刀砍入他腰腹。

他跪下,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敌军压境,嘴唇微颤。

“萧宁啊……”

“你到底在哪……”

“你若不来,我们都得死。”

……

鼓声越敲越急。

喊杀越喊越高。

百姓越哭越绝望。

人心……已崩。

有人开始放弃。

有人开始跪地求降。

有人开始诅咒:

“淮北王!”

“你说是来护国的!!你这畜生!!”

“你不是人!!!你让我们都死吧!!”

……

此刻。

整个洛陵——彻底陷入了最深的黑夜。

……

就连天,似乎都塌了。

……

没有人再相信奇迹。

因为,他们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

谁还能来?

谁还能救他们?

谁能,杀穿这黑甲二十万,踏入这乱世深渊?

谁?

……

“到底还有谁——能来救我们?!”

这一句,成了今夜洛陵,千万人心中最后的呐喊。

……

却无人回应。

……

夜风无声,卷过瓦脊檐角。

一轮孤月,悬于夜幕,似冷眼旁观。

洛陵王府之中,香烟缭绕,屏风后火光微摇。

殿门紧闭。

殿外重兵戒备,内庭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而在这诡静之中,一片玉塌之上,素紫蟒袍半披,男子斜倚而坐,指尖摘着水晶般的葡萄,神情悠然。

正是汝南王,萧真。

帷幔轻垂,风过如缕。

墨染跪坐在塌下,玉手亲剥葡萄,一粒粒放入玉盏中,未敢多言。

汝南王食而不语,慢而不急,仿佛身处之地不是潜伏洛陵的兵站重地,而是春日王庭的温香艳影。

火盆里炭火咕哝,香脂被烘得更加甘甜。

殿门外,忽而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一名黑甲探子扑通跪地,叩首道:

“王爷,最新军报。”

“洛陵西门大营已被攻入两重,蒙尚元身负重伤仍拒不退阵。”

“其部下天字营几近全灭,玄武营兵力只剩三成。”

“火箭烧断三道楼梯,西墙残破,敌军已连架三架冲车。”

“再有一刻,恐将沦陷。”

汝南王不动声色,只淡淡“嗯”了一声,仿若听闻的是自家花圃败了一株牡丹。

探子面露惧意,但继续汇报:

“城中火起三处,南坊失火,北桥断塌。”

“百姓奔逃于坊巷之间。”

“有街巷女子自缢,有老者上街鸣锣请命。”

“坊中尸横遍地,血流沟渠。”

“更有婴儿尸体被丢于青石台阶之上,街人遮面不敢看。”

墨染听到此处,已忍不住轻轻捂住鼻尖,眼神微颤。

她虽是侍女,却也未见过如此惨烈。

可汝南王仍未有半点波动,只是伸手又拿了一颗葡萄,缓缓送入口中。

一边嚼着,一边道:

“继续。”

探子顿时噤声片刻,而后低头:

“城中谣言四起。”

“说……皇帝早已弃城逃走,宫中空虚。”

“又有人称禁军已叛,淮北王即将即位称帝。”

“百姓惶惶不安,有人开始焚烧家产、服毒自尽。”

“甚至有人跳入内河,言‘为免落入贼手,不如一死了之’。”

“也有人悄然聚众,请愿归降淮北王。”

“城中已然……无主之局。”

汝南王轻轻一笑。

“果然来了。”

“老百姓啊,最怕的不是敌人。”

“是没有人给他们下决定。”

“是没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他将玉盏一推,轻轻抚了抚衣角:

“继续放谣。”

“说——皇帝确已出逃,皇宫无人。”

“说——禁军已投,内卫已死。”

“说——郭仪、许居正、霍纲三人因不降被诛,洛陵朝纲断绝。”

“让百姓知道,他们孤身无依。”

“让他们彻底信了——这城,再没人能救。”

墨染在一旁轻声道:

“王爷……那郭仪三人……不是还在囚么?”

汝南王淡淡一笑:

“死人与活人,在这一局中,都是棋子。”

“谁信他们死了,他们就等于死了。”

“只要百姓信,他们就是真的尸首。”

探子再度道:

“王爷,刚刚收到东南角哨所来信,内卫援兵已被截断,荀直一人杀入叛军之中,但二十万众实在是太多……”

“荀直好像受伤了……”

“还有……还有……”

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据探子言,百姓之中,已有开始焚香拜神,哀求上苍救命。”

“有哭着喊‘汝南王救我’者,已有之。”

“但……但为数不多。”

“更多人……只是哭。”

“哭……没救了……”

殿中安静下来。

片刻。

汝南王倏然起身。

他走向窗前,掀开一角轻纱。

眸中倒映的,是远处半空中的红光。

那是洛陵城燃烧的城垣,是百姓奔逃间被点燃的屋檐。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缓缓响起:

“还差一点。”

“还不够。”

墨染神色微变。

她缓缓起身,退半步,再次为汝南王倒上一盏清茶。

“王爷。”

“城中已乱如地狱,百姓叫苦连天。”

“禁军已近崩线。”

“咱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若再不援,百姓怕是都要死光了。”

“百姓若尽,谁来传唱王爷之名?”

汝南王并未急着答话。

他只是低头,捏着玉杯轻轻旋转,半晌,才淡淡开口:

“墨染。”

“你可知,世人最感恩的救命之恩,是什么时候施下的?”

墨染微怔。

“临死之前?”

汝南王轻笑,指尖在玉杯边缘划过,发出清脆声响:

“不错。”

“临死之前,才有分量。”

“不是快死的时候。”

“是——死定了的时候。”

“明白么?”

他目光一扫,宛若刀锋。

“若现在动手,无非是趁火打劫。”

“但若再等片刻,待他们城破血流、求生无门、尸横遍地……”

“这时候出手。”

“便是神仙下凡。”

墨染心中一震,低声道:

“王爷……这是要逼洛陵彻底崩盘?”

“这是在逼人,死得更惨。”

汝南王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慢慢咽下。

“若不让他们见见血。”

“百姓怎会知你我慈悲?”

“若不让他们死绝一圈。”

“谁能记得,是汝南王替他们抹去血债?”

“记住——”

“人心,最会歌颂的,不是仁政。”

“是绝境中的天光。”

“而本王——便是他们最后的天光。”

他缓缓站起身来,步至殿前,负手望向洛陵城方向。

夜色沉沉,鼓声阵阵,远方不时传来火光冲天。

每一道火焰,都是一处塌陷的坊巷。

每一道嚎哭,都是一户被淹没的生灵。

但他不动心。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如听戏台喧哗。

墨染垂首,低声应是。

她的脸,映着火光,有一丝战栗。

可她不敢说话。

因为她知道:

这个男人,已将整座洛陵城,变成了他的祭坛。

等血流够了,他才会穿白衣披甲,走进火海——

以救世之名,封王之实!

……

殿中香烛不熄。

帷幔轻摆,风吹动了几页兵书。

汝南王看着远处洛陵的方向,嘴角轻轻挑起:

“再等等。”

“再一炷香。”

“就该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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