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恒山,地处神洲之北,与云梦泽相距有百万里之遥,乃是神洲北方群山之首,此地天穹都有不同,呈现出深邃的靛青之色。
当沧溟君风时安的仪仗行至此处时,沉凝厚重的金色光辉,逐渐侵染天穹,令天穹化作不同寻常的青金色泽,如此变故之下,天相自然有所不同。
倒不如说,云梦龙宫沧溟君承舆仪仗所经之地,皆是风雨骤起,大雨倾盆,所幸这雨水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时三刻,便是云消雨歇,倒也不会扰乱地上生灵的繁衍生息。
“君上,以如今行进之速,再过片刻,您就能看到太恒山的主峰了。”
“善!”
风时安端坐于宫城之内,欣赏鱼龙之舞,虽然只是一次出行,可是风时安可是真切体会到了沧溟君与寻常龙子之间的差别。
可以说,这就是龙宫之君,与寻常龙子的差距,沧溟君的出行仪仗规格之高,即便是服侍龙尊都不会寒酸。
他这支仪仗,前后绵延百二十里,虽然主要是护卫的龙宫水族大多显现本体,可即便如此,也显得极是夸张。
这自然不是风时安自己安排的,他可是第一次当沧溟君,连沧溟君出行所应该享有的规格是什么模样的,他都不知晓。
显而易见,某位龙君对于太恒山以其子嗣失德为由,堵门的行径还是耿耿于怀,因而便顶格安排了如此仪仗。
风时安虽然大致能够猜到父君的几分心思,但他却是打算按照流程规矩来,循规蹈矩拜见太恒神君,而后就去捉了那位七哥,了结此事。
不过,风时安还是小觑了某些事情,太恒山的主峰还未见到,便有辉煌神光,至天地交界处爆发,而后化作一条浩浩荡荡的金光坦途,铺展延伸到了风时安的仪仗之下。
金光璀璨,好似通往至高天界的坦途之上,有神将执戟而立,更有天女散花而舞,天地之间,更有道音回荡,
“天地有木,太初蕴灵。”
“九阳化育,十方葳蕤。”
“碧霞覆野,苍龙驭雷。”
“煌煌青玄,统摄东庭。”
“神威广被,玄泽长盈。”
原本端坐于宫城之中,还因太恒神君如此礼遇,而略感受宠若惊的风时安,在听到道音的一刹那,心中原有的几分忐忑与不安,瞬间便被抛飞到九霄云外。
“唉!”
风时安长叹了一声,仿佛认命了一般,微微闭上双眼,可仅仅只是片刻,这位来自云梦泽的沧溟君便握住腰间古剑,背脊挺拔如松柏。
“我道是何等原因,原来不是迎沧溟君,而是迎青玄道主啊。”
在见到通天金光化作坦途的时候,风时安还是有些惊讶的,沧溟君的身份虽然足够,但也不至于令太恒山这等神岳之君千里相迎。
因而风时安有几分受宠若惊,作为一位龙子,哪怕是日后将要继承云梦龙宫的龙太子,他也当不得一位神君如此。
可若是青玄道主的话,那一切便都是理所应当了,这等规格,甚至还有几分轻慢之嫌。
风时安乘坐的宫城之外,随之一同返回的崔元帅以及一众巡山神将也俱是错愕,万万没有想到,神君陛下居然如此重视这位龙太子。
可他们心中便是有再多困惑,也不敢在此刻有丝毫表现,天地之间回荡的道音足以说明神君对这位来访的龙太子有多么重视。
虽然他们也听不懂,悟不出这道音之中到底蕴含了什么,但却能感受到一股沧桑古老的意蕴。
乘金光而行,山河万里不过一步而已,仅是转瞬之间,有巍峨撑天之势的太恒山主峰便近在咫尺。
不过,风时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绵延万里而不绝的太恒山主脉便消失在眼前,因为太恒神境已经向他敞开。
那是执掌此方地脉的神君,以大神通大法力开辟出的小天地,与道家玄门的洞天福地相似,却又另有玄妙。
初入神境,乍入天堂,金光万道滚红霓,瑞彩万条喷紫雾,但见一方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守大将,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各列十数个金甲神人,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向里探望,但见天宫悬浮,殿宇重重,星台之上,有千年不卸之灵花,药炉旁,有万载长青之绣草,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风时安下而探望,言语赞叹,恰有天妃前来悬掌扇,玉女左右捧仙巾,天将侍奉,仙卿引路。
这般礼遇,着实将亲自引路而来的崔元帅看得目瞪口呆,更是不明所以。只觉自己此番请来的,并非是什么龙太子,而是某尊贵不可言的上古圣贤,不然神君何以至如此。
此时此际,风时安已是宠辱不惊,显而易见,太恒神君没有将他当做云梦泽的龙太子,是将他视为风时安最不愿意承认的身份:
青玄道主
这等大因果是风时安不愿沾染,想要规避的,他生来就有万年寿,何须与人争长较短,逞凶斗狠,于他而言,非明智之举,他不需要去争朝夕,也可得长生,亦可问道。
可惜,这天地之事,从来都不因个人之意而移,即便是风时安百般推脱,可现在来看,也是全无用处。
先前乃是他的父君调侃,可现在太恒神君都是如此,这般抵赖,还有何用途?不承认难道就不是了吗?
显然不行,风时安可没有令仙人神君这等人物改换口径的能耐,倒是他们,若是一致认为如此,再怎么不认也毫无意义。
金钟撞动,天鼓鸣时,左右神妃天女皆不见,唯有风时安孤身于九霄神殿之上,与一尊模糊到连大致形体也看不清的存在对峙。
金阙静默,落针可闻,风时安久而未语,而丹墀之上,其威势相比于他的父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神君,同样也未有半点言语。
可风时安却是能感觉,这尊可以说是执掌了神洲北方的存在,正在认真打量审视他,似乎想要将他的一切看透,不过风时安却没有半点看穿的滋味。
在他体内,那看似残破,裂而不碎的太皇塔,正在绽放迷蒙星光,在这星光之中,似有混沌孕育,天机也为之混乱,一切落入其中都会扭曲。
“唉~”
只是盏茶的时间,当风时安都在默默调息养气,思索要不要借助此地环境修行时,却听见了一声叹息,比起他在宫城听到道音时发出的叹息,更加绵长悠久。
“?”
风时安顿时抬眼朝丹墀望去,却见其上已经是空空荡荡,太恒神君居然一言未发离开了。
“什么意思?”
即便是已经准备坦然接受的风时安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凝起眉头,可是他琢磨了半响,也没思考出这一位神君,发出的那一声叹息,到底是有几层意思。
缅怀?感伤?还是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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