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豪盯着桌上堆叠如山的文件，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泛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头都像是要炸了似的，他是一点也不想干活！

最顶上那份《华夏空军司令部一号文件》的油墨味混着纸张的霉味钻进鼻腔，让他本就发胀的脑袋更添几分烦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文件上那串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经司令部军事部议定，予向五方克复军团1号战备军火仓调拨8千支191步枪，8千万发子弹，二百五十二门82毫米迫击炮及两万五千发炮弹，二百辆装甲车，二百八十桶汽油。】

【日期：1940年4月14日】

【军事部：陈广，胡保宗，周玳】

【后勤保障部：张保中，王沥川】

【军事部总指挥：苏豪】

搁之前，别说调拨这点军备，就算是调动一个师的军械，他也是一句话的事。

他只需要给系统说一句“给三八六旅送两百挺机枪”，系统就会自动安排牵引车出发，哪用得着这般字字斟酌地签字画押？

可现在，他笔尖悬在签名处迟迟未落，耳边仿佛能听见文件柜里新归档的卷宗在簌簌作响。

这些牛皮纸档案袋里，装着从军火仓调出的每一颗子弹的去向。

青龙军第二集团军第五军三师四团三营二连接收一百二十七支步枪，侦察排领用三千发子弹……连炊事班自卫子弹都记在《后勤装备领用细则补充条款》里。

这个文件袋里面，详细记录着这笔枪支弹药具体要武装哪支部队，具体到营连级。

“唉，早知道当时就让系统记录一下了。”

苏豪无奈一叹，笔尖在纸上重重落下。

有点后悔，当时他压根没想这件事，全是乱七八糟的调拨。

抽出下一份文件，标题栏写着“40年4月14日补发文件”。

指尖划过纸面，能摸到纸张边缘的僵硬。

这是崭新的纸张，刚刚造出来没有动过的纸，连个指头印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

这段时间他到底向三八六旅发出去多少步枪，多少子弹。

而这段时间又用掉了多少子弹，不要说他了，就算是系统也没有具体数量。

但现在，他还要补上这部分文件，并在上面特别标明为‘40年4月14日补发文件’。

说明这些文件是在今天，他补充签发的武器弹药供应文件。

具体数目他也不知道！

好在，系统这边对每次的武器弹药补充有具体的时间记录，所以他大概估摸每次运出了多少枪支弹药，能有个大概的数量。

更好在，不需要他补充作战任务文件，只需要大概对这段时间的作战任务进行一个罗列概述。

正写着，苏豪手腕突然一麻，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他甩了甩酸麻的手，目光扫过桌角那一大堆《战机出勤任务单》。

现在就算是他要出动战机执行任务，也不能直接给系统说，去喊谁谁谁来去执行任务，必须要拟定书面文件签字，下达作战指挥部。

通过下达作战指挥部安排具体的作战任务。

总而言之，整编之后的空军司令部别的不知道，但书面文件是真的要烦死人了。

基本上所有的大小事都需要进行留档！

当然！

虽然他很烦，但却很是认真的记录，签字。

还是那句话，空军学校的体量已经不允许成为任何人的私产了！

包括他这个空军学校的实际控制人！

所以，必须要有规范的运行流程。

所有的武器弹药的进出全部进行记录，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私自买卖武器弹药，所以从学校流出多少，进入战备军火仓多少，又从军火仓调拨入各个部队多少，具体每个团，每个营甚至每个连排班。

这些，都必须要有详细的文件记录，留存档案，以供调查。

而前段时间可以说，空军学校是完全没有这方面记录的，三八六旅也只有粗略的记录，运出去具体数目的枪支弹药，现如今已经无法统计了，只能记录个大概。

但接下来，所有的枪支弹药都要进行记录，以防止有人私自将武器弹药贩卖。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空军学校也不再局限于五道口周围部队的武器弹药供应。

这是一个完整的军事体流程，毕竟，空军学校流出的武器，不能被人拿去卖掉。

而真要被人拿去卖掉，也要知道是谁拿去卖掉了，方便调查。

“校长，该吃饭了。”警卫员端着餐盘进来，见他对着文件出神，小声提醒道。

苏豪摆摆手，视线落在文件末尾“存档备查”四个字上。

现在学校，那可是有陆空运输部的，这些东西都要归入陆空运输部的档案室。

同样的，《战机出勤任务单》也要归入作战军事部的档案室。

以前的他只需要整理个大概，但以后，即便是他紧急下令，也需要留底存档。

快速的吃完，苏豪便继续处理文件。

终于！

整整一天的时间，苏豪才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完！

把笔搁在砚台上时，夕阳正透过窗棂在文件上投下金辉。

卷宗码得整整齐齐，像座小小的堡垒。

苏豪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比指挥一场空战还累。

可当他看到墙角新立的档案柜时，心里却莫名踏实。

那里面锁着的何止是文件，更是整个空军司令部走向体系化象征。

刚解开扣子准备歇会儿，南天春的警卫员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苏校长，副司令让您去指挥中心开会，说是急事！”

苏豪的困意瞬间消散，迅速的往外走。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但学校内，还有大量的战斗人员在进行夜间格斗训练。

他忽然想起刚建校那会儿，整个学校加起来才三十多个人，现在光是学员就有两千多，其他人员加起来，如今学校的常驻人员已经超过一万人，加上空降师已经超过三万人。

确实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乱指挥了。

指挥中心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南天春坐在会议室旁边，眉头拧成个川字。

陈广，王振，蔡睿几人也是神色凝重。

不过，苏豪却注意到了旁边还坐着几个陌生面孔。

为首的中年人身穿中山装，袖口磨得发亮，眼神却锐利如鹰；

旁边的女同志一身灰布军装，发梢别着支钢笔，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苏校长来了。”

南天春抬了抬手，“我来介绍下，这位是行营秘书胡伯羽同志，这位是豫州办事处的水念双主任，后勤部万水绿主任，参谋总长西白山同志，情报部寒灵水主任。”

苏豪跟众人一一握手！

这可都是天花板啊！

胡伯羽的手干燥而有力，握得他指节微疼。

“苏校长年轻有为啊，”胡伯羽开口时带着浓重的湘音，“早闻空军学校在您手里脱胎换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胡秘书过奖了。”苏豪在空位上坐下，心里却打起了鼓。这些人都是行营的核心人物，突然齐聚于此，绝非小事。

胡伯羽收起笑容，从公文包里掏出份文件：“此次前来，是有三件事要跟诸位商议。这第一件，便是空军司令部的独立性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眼下战局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但空军作为国之重器，绝不能成为任何派系的私兵。”

苏豪端起茶杯的手顿住了。

这话戳中了他一直以来的隐忧。自从空军学校扩编后，不少势力明里暗里想插手，上个月还有人托关系想把亲戚塞进飞行队，被他硬顶了回去。

“胡秘书的意思是？”陈广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