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儿的运动鞋碾过带刺的野蓟,发梢沾了草籽也顾不上,终于在土路边截住五个学生。
为首的高个男生正仰头看王百万挂在老槐树上的“农家乐”木牌,被她拽住登山包带时差点踉跄:“同学!这房子不能租!”
“咋了大姐?”扎马尾的女生陈倩歪头,防晒霜在鼻尖泛着白,“房东说有独立卫生间,我们毕业旅行就图个便宜。”
王百万喘着粗气追上来,汗湿的蓝背心贴在背上:“婉儿妹子别乱说!我这房子前几天还住过摄影队,被褥都是新晒的——”
“前几天住的人半夜收拾东西跑了!”赵婉儿转身瞪他,指甲在王百万洗得发白的裤腿上掐出印子,“你当我没看见?凌晨三点那辆面包车载着行李冲出去,后车座还搭着件带血的外套!”
五个学生的脸色同时变了。
戴黑框眼镜的余帆推推镜框:“姐……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啥?”赵婉儿急得眼眶泛红,从兜里掏出手机划拉相册,“昨天半夜我起夜,窗户没关严,看见二楼第三间房的灯忽明忽暗,有个红影子贴着玻璃——”
“够了!”王百万突然拔高声音,脖颈青筋跳得像蚯蚓,“你自己胆小非说房子邪性,前年你妈生病借我五千块还没还呢!”
空气瞬间凝结。
赵婉儿的手猛地抖了下,手机“啪”地摔在土路上。
扎马尾的陈倩弯腰去捡,却被穿潮牌卫衣的小个子男生王凯拽住:“姐,我知道你好心,但我们五个大活人还能被鬼吓着?再说了,”他冲王百万挤挤眼,“房东都发誓了,难不成你比房东还清楚这房子?”
余帆扯了扯王凯的袖子:“凯子,要不咱们……”
“怕啥?”王凯把登山包甩上肩,故意撞了下赵婉儿的胳膊,“我们可是地质系的,连秦岭野人山都住过,还能栽在这破村子?走!”
陈倩咬着嘴唇看了赵婉儿一眼,还是跟着王凯往村里走。
孙阳和王杰对视一眼,挠着头跟上。
余帆最后一个,临转身时冲赵婉儿鞠了个躬:“姐,谢谢你提醒,要是真有事我们再找你。”
赵婉儿望着他们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宝走到她身边时,能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的闷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别往心里去。”李宝捡起她的手机,屏幕裂了道缝,“年轻人不信邪,当年我在罗布泊也觉得自己能抗住一切。”
“他们不一样!”赵婉儿突然转身,眼泪“啪嗒”砸在李宝手背,“那间房死过人!张道长说红裙女是横死的,怨气缠在房梁上,碰着活人阳气就……就……”她哽住,手指死死揪住李宝衣角。
张远山不知何时走过来,桃木钉在夕阳下泛着暗黄:“婉儿,这是他们的劫数。你劝过了,便是积德。”他摸出个小布包塞给她,“拿这个,晚上放枕头下,能挡些阴寒。”
赵婉儿捏着布包,抽抽搭搭地点头。
李宝这才注意到钱一多从村东头跑过来,汗把衬衫后背洇成地图:“找到地方了!村头老刘家的二层小楼,带院子能做饭,房东说现在就能看!”
众人跟着钱一多往村头走时,李宝落在最后。
他摸出兜里的残卷,“星火照朱雀”几个字被晒得发烫,想起石磨上那滴往村东流的血珠——村东头,正是老刘家的方向。
安顿下来已近黄昏。
老刘家的小楼墙皮掉了大半,但胜在窗明几净。
施丽娅把从镇里买来的酱牛肉撕开,张远山从背包里摸出瓶二锅头:“今天多亏一多,来,碰一个!”
酒盅碰响的瞬间,赵婉儿突然把筷子摔在桌上。
瓷碗跳了跳,青椒炒肉溅在她刚洗的白T恤上:“你们就不担心那几个学生?要是今晚出了事……”
“婉儿。”张远山往她碗里夹了块牛肉,“你下午说得够明白。他们要是信,早该跟咱们换地方了;要是不信,你现在冲过去拽人,反而要闹矛盾。”他喝了口酒,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再说了,咱们明天还要去看乾陵外围,总不能全耗在这上头。”
赵婉儿咬着嘴唇,盯着碗里的牛肉发怔。
李宝注意到她指尖还沾着下午摔手机时蹭的土,突然想起昨夜她关窗时的惊呼声——“有个人!穿蓝布衫的!”当时他冲过去只看见满院月光,可窗台上确实有半枚湿脚印,比常人的小两寸。
“叮——”
突兀的门铃声惊得施丽娅手里的土豆丝差点掉地上。
张远山摸向腰间的桃木钉,李宝已经走到门口。
透过褪色的红门帘,能看见个清瘦的身影——是白天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学生余帆,登山包半挂在肩上,脸色比傍晚时更白。
“叔……”余帆的声音发颤,手指绞着背包带,“能……能借点吃的吗?我们……我们的压缩饼干被雨淋湿了。”
李宝拉开门的瞬间,余帆身上潮湿的青草味混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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