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钥匙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B2层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不是金属与水泥的简单碰撞,更像是一记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默的视线,从老院长那圆睁的、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上移开,死死钉在了那枚黄铜钥匙上。
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反射着头顶应急灯惨白的光,周围是一滩迅速变得暗沉的黑血,以及那条仍在微微抽搐的,令人作呕的蛭虫。
“掌……掌柜的……”
楼梯口传来阿四颤抖的声音。
他端着那碗鸡血,探头探脑地走下来,当他看清地上的景象时,手里的瓷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鸡血溅了一地。
“我操!这……这老头……他他他……”阿四语无伦次,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指着老院长喉咙里那个血洞,吓得连连后退。
林默没有理他。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老院长临终前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冷冻库……最底层……
有我们所有人的……
“我们所有人”,指的是谁?
那些被他和他儿子害死的七名受害者?
不,不对。
他们的肉身早已腐烂,器官也被当成了诅咒的锚点,刚刚才被自己亲手烧成灰烬。
那么,“我们”,指的只能是另一批人。
一批与周志远父子有着同样秘密的人。
林默弯下腰,没有去碰那把钥匙,而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起了那条已经死去的黑色蛭虫。
虫体冰冷而坚韧,像一根浸透了怨毒的皮革。
这就是盘踞在老院长体内的东西,也是他罪恶的最终审判者。
他体内的“活血蛭”失去了来自机器的能量供给,又被刚才“七魄归位术”的至阳气息冲击,最终选择了与宿主同归于尽。
何其讽刺。
“掌柜的,咱……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太邪门了!警察来了怎么解释?说这老头自己长虫把自己给捅死了?”阿四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瘫坐在地。
林-默将蛭虫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
他这才捡起那把沾着血污的钥匙。
钥匙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A-001。
这不是普通的门钥匙,更像是某个特殊储藏柜的钥匙。
“走。”林默将钥匙揣进兜里,转身就往楼梯上走。
“走?去哪儿啊掌柜的?”阿四连滚带爬地跟上。
“冷冻库。”
林默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却让阿四的腿肚子又是一阵抽筋。
“还……还去?那地方不就是停尸房吗?大半夜的去那儿,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吗?”
林默脚步不停。
“你可以在外面等着。”
“别啊掌柜的!”阿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不是那意思!我……我就是……我陪你去!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还不如跟着掌柜的,起码心里有点底。
Hei爷从一台报废的仪器后面悄无声息地蹿了出来,它绕着老院长的尸体走了一圈,鼻子抽动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厌恶的低吼。
它显然对这具充满了死亡和腐败气息的躯体毫无兴趣。
它几步跳到林默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抬头看着他,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喵。”(下一个目标在哪?)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离开阴森的B2层,医院主楼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
但深夜的医院,依旧安静得可怕。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空旷而诡异。
阿四紧紧跟在林默身后,手里抄着那根从天台带下来的钢管,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墙角的阴影里随时会扑出什么东西。
“掌柜的,你说……那老头说的‘我们所有人’,到底是啥意思?”阿四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
“或许,是他的同伙。”林默的回答很冷静。
“同伙?你的意思是,当年害人的,不止周志远父子俩?”
“一个院长,一个刚毕业的儿子,你觉得他们有能力,在市立医院这种地方,悄无声息地完成七次器官摘除,并且完美地掩盖所有痕迹吗?”
林默的反问,让阿四哑口无言。
是啊,这根本不可能。
这背后,必然有一张巨大的,由利益和罪恶交织而成的网络。
而这张网里的人,就是老院长口中的“我们”。
“那……那冷冻库里,藏着的是……”阿四不敢想下去了。
“证据。”林默的目光,穿过走廊尽头的黑暗,“能把他们所有人,都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
市立医院的冷冻库,位于住院部的负一层,与太平间相邻。
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陈腐气息的独特味道,远远地就钻进了两人的鼻子里。
阿四的脸更白了。
“掌柜的,我……我感觉有点冷。”他搓着胳膊,牙齿都在打颤。
这并非完全是心理作用。
越靠近冷冻库,空气的温度就越低,墙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冷冻库的大门是那种厚重的,带着圆形转盘把手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但林默的目标,并不是这里。
他绕过大门,走向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几乎被废弃杂物堵死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毫不起眼的,与墙壁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小铁门。
门上没有挂锁,只有一个陈旧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钥匙孔。
就是这里了。
林默拿出那把刻着“A-001”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完美契合。
他没有立刻转动。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阴德余额。
【当前余额:四万五千六百六十点。】
刚才为了布置“七魄归位术”,他兑换了朱砂、法铃、引魂香等一套材料,系统直接扣除了一万点阴德。
真是花钱如流水。
这一趟医院之行,从分析机器,到买绳子,再到给阿四和Hei爷治伤,现在又布置法阵,前前后后,已经花掉了超过十万点阴德。
而他唯一的收获,就是眼前这扇未知的门,和门后那更加未知的,巨大的风险。
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但他没有选择。
他转动了钥匙。
“嘎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锁芯弹开。
林默推开铁门。
一股比刚才浓烈十倍的寒气,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被极低温冷冻过的,独特的血腥味。
阿四猝不及防,被这股寒气一冲,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掌柜的,这里面……怎么跟冰窖一样!”
这不是比喻。
门后,是一个约莫十平米见方的小房间。
房间的四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厚厚的白色冰霜。
强大的制冷系统正在无声地运转着,将这里的温度,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
房间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温度计。
上面的红色液体,停在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刻度上。
-18℃。
房间里没有停尸床,也没有任何医疗器械。
只有一面墙。
一整面,被无数玻璃标本瓶占据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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