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姐，好走不送。”林凤霞那轻飘飘的话，让她每逃一步都钻心地疼。

四下里那些邻居的眼神儿，有的淬着冰碴子，有的明晃晃地透着恶心，还有的干脆就是等着看她笑话，一道道目光跟聚光灯似的打在她身上，烧得她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家屋里，用尽全身力气，“哐当”一声，把那扇破木门给摔了个震天响，恨不能把外头那些恶毒的视线全隔绝开。

门一关上，秦雅整个人就像抽了筋的虾米，软塌塌地瘫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两只手死命地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嘴里那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眼珠子都快迸出火星子了。

“凭什么！他娘的凭什么那个林凤霞就能顺风顺水，要啥有啥！”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就因为那个破布娃娃，她秦雅，一个堂堂从京城里出来的文化人，居然在这种穷乡僻壤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脸面算是彻底丢到爪哇国去了！

以后还怎么见人？那些街坊邻居，现在瞅她那眼神儿，活脱脱就像在打量一坨臭狗屎，避之唯恐不及。

秦雅连自家门槛都不敢迈出去了，一想到外头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浑身发毛。

偶尔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去趟供销社买点油盐，那感觉简直比上坟还难受，背后那些戳戳点点的指头，还有那些压低了嗓门却偏偏能让她听见的闲言碎语，简直要把她的后背都给烧穿了。

她秦雅，这辈子算是彻底栽了，没指望了。

林凤霞的日子却越过越红火。

秦雅从窗缝里不止一次看到林凤霞指挥人进进出出，“凤翎玉露”的生意越做越大。

来取货的人都带着笑。

还有人议论，说林凤霞的护肤品效果神奇。

“神仙玉露？呸！”秦雅心里骂，妒火几乎烧穿了她的五脏六腑。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要报复！

从林凤霞最得意的生意下手！

秦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要毁了林凤霞的生意，一个计划慢慢成形。

林凤霞作坊里有个帮工叫李梅，年轻，手脚麻利。秦雅听说李梅家里条件不好，对现状有些不满。

这天傍晚，秦雅特意换了件自认为还算体面的蓝布褂子，头发也稍微拢了拢，不像平时那么乱糟糟的，早早地就候在了李梅下工回家必经的那个黑漆漆的拐角旮旯里。

“哎，李梅妹子，等你好半天了。”秦雅脸上堆起个笑，看着却有点假惺惺的，声音也掐得细细的。

冷不丁冒出个人影，李梅肩头一耸，差点叫出声，待看清是秦雅，那张年轻的脸上顿时透着点儿局促不安，往后缩了缩脚，“秦…秦雅姐，你…你这是？”

“嘘——”秦雅神秘兮兮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凑近点，这才把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找你说几句贴心话。妹子，你在林凤霞那儿猫着，一个月能捞着几个子儿啊？”

李梅眼珠子转了转，多了个心眼儿，脚下没动，“秦雅姐，你打听这个干啥？”

秦雅也不恼，从的确良褂子兜里摸出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在李梅眼前那么一扇乎，那红彤彤的票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得人眼花，“妹子，我看你是个机灵人。你说，在林凤霞那个小破作坊里窝着，能有啥大出息？净受那娘们儿的气！”

李梅的眼珠子立马就跟粘在了那几张票子上了似的，移都移不开了，嗓子眼儿里咕咚咽了下口水，那手不自觉地就搓起了衣角。

“姐在城里可是有门路的，联系了一家大厂子，正缺个懂门道的。我看你这丫头手脚麻利，脑瓜子也灵光，林凤霞那个什么‘凤翎玉露’的方子，你要是能给姐们儿我弄到手，”

她顿了顿，看着李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我保管让你进城里的大厂子，当技术员！到时候，那票子，哗哗地来，比现在翻上好几倍都不止！兴许啊，还能给你在城里弄套房子住住！你想想，那是什么日子！”

李梅听得心口怦怦乱跳，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城里的大厂！技术员！分房子！这些词儿跟小锤子似的，一下下砸在她心尖上。

城里人的好日子！技术员！分房子！

她家里穷，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妹妹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