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脚印被北风卷起的碎雪渐渐填满,林风扶着帅帐的竹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喉间的腥甜压了又压,终究还是溢出一丝,顺着下巴滴在玄色战袍上,晕开暗红的花。
"林帅!"偏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副将掀帘而入,铠甲上还沾着冰碴,"李玄的残部退到西谷了,末将带人追——"
"不必追。"林风抬手打断,指尖抵着额角,那里突突地跳,"把西谷通道封死。"他转身时帐内烛火晃了晃,映得他眼窝青黑如墨,"敌军要的不是溃败,是我们追进陷阱。"
张副将愣了愣,忽然想起方才战场诡异的安静——李玄的亲卫明明还有半数战力,却像被抽了筋骨似的溃退。
他后颈冒起冷汗,抱拳应下:"末将这就带八百弩手去守西谷!"
帐外忽然掠过一道青影。
林风刚要喝问,便见那青衫人已立在案前,腰间半块残玉随着动作轻碰案角,发出清越声响。
"这是你师父当年刻的护阵符。"青衫人摊开手,掌心里躺着枚暗黄玉符,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王雄的毒烟快漫过来了,普通熏香抵不住。"他屈指一弹,玉符"叮"地嵌进帅帐中央的八卦阵眼,顿时有清冽的檀香腾起,像无形的墙般隔开了帐外逐渐浓重的腥气。
林风望着玉符,喉间的血气突然涌得更凶。
他记得十四岁那年,师父在破庙的青石板上刻阵图,也是这样的云纹,也是这样说:"小枫,这符能挡百毒,将来你若上了战场......"
"咳!"他捂住嘴,指缝渗出鲜血。
青衫人目光扫过他染血的掌心,忽然伸手按在他后心。
一道温和的内力顺着大椎穴涌进来,替他压下翻涌的气血。
"你伤得比看起来重。"青衫人收回手,语气依旧像浸在寒潭里,"那李玄中了双重蛊,方才逼蛊时反噬了你。"
帐外突然炸开震天的战鼓。
"三叠浪!"张副将的声音从帐外撞进来,"敌军换了统帅,正用三叠浪压过来!"
林风猛地扯下案上的地图,展开时袖口带翻了茶盏。
茶水溅在"西谷"二字上,晕开一片模糊。
他盯着地图上敌军的阵型标注,指尖重重按在第二波攻势的中军位置:"他们第一波是诱敌,第三波是压阵,真正的杀招在第二波——"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金铁交鸣的锐响,混着士兵的惨嚎。
"备马!"林风扯过案头的玄铁剑,剑鞘撞在案角发出闷响,"我带虎贲营截断第二波中军!"
"林帅不可!"青衫人突然扣住他手腕,"你内伤未愈——"
"再拖半柱香,西营的粮草车就该被包饺子了。"林风反手握住青衫人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守好帅帐,护着玉符。"他甩开青衫人的手,提剑冲出门去。
雪已经停了,天空像被泼了层血。
敌军的三波骑兵如浪涛般压来,第一波举着绘金战旗虚晃,第二波裹着黑甲直取中军,第三波隐在尘烟里蓄势待发。
林风勒住战马,玄铁剑在阳光下划出冷光:"虎贲营跟我冲!
砍了第二波的旗手!"
马蹄踏碎残雪,带起一片血雾。
林风的剑刺进第一个敌将心口时,喉间的血气终于压不住,喷在对方铠甲上。
那敌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统帅。
林风反手抽剑,剑锋挑断对方腰间的铜铃——这是王雄亲卫的标记。
"原来王雄的死士混在第二波!"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了,"来得好!"
杀到第三十个敌兵时,他的左臂已经没了知觉。
玄铁剑越来越沉,每一次挥砍都像有钝刀在骨头里搅。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前方那面绣着"镇北"二字的战旗——那是敌军第二波的核心。
"大帅!旗手在那!"身边的亲兵吼道,话音未落便被流箭贯胸。
林风咬着牙催马,玄铁剑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就在他要劈中旗手的刹那,后心突然一阵刺痛——是方才逼蛊时留下的暗伤发作了。
他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去,却在最后关头偏了偏剑锋,剑刃擦着旗手咽喉划过,割下一缕长发。
"林帅!"
一声清啸自右侧传来。
苏婉儿的银枪如游龙般刺穿三个敌兵,她策马冲到林风身侧,左手拽住他缰绳,右手的长枪挑飞了刺向他后背的短刀:"我来断后,你去砍旗!"
林风望着她染血的护心镜,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边境初见,这个将门遗孤也是这样,举着锈迹斑斑的长枪说:"我替父报仇,你替百姓谋路。"他握紧玄铁剑,喉间的血顺着下巴滴在苏婉儿手背:"小心左翼的铁浮屠!"
"知道!"苏婉儿咧嘴一笑,银枪划出半圆挑飞五支羽箭,"你砍旗,我砍将!"
林风不再多言,一提马缰冲向战旗。
玄铁剑在他手中突然轻了几分——是《乾坤诀》的内力自动运转,替他压制住了内伤。
他大喝一声,剑锋斩在旗杆上,"咔嚓"声里,"镇北"战旗带着血雨坠地。
第二波敌军的喊杀声骤歇。
"旗倒了!"
"撤!快撤!"
混乱的嘶吼中,林风看着敌军如退潮般溃去,这才发现自己的玄铁剑已经卷了刃,剑身上的血早冻成了暗红的冰。
他刚要勒住马,突然听见左侧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是苏婉儿的轻骑队,正从侧翼杀进敌军最精锐的铁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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