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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初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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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云岭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

北戎的号角声更近了,他摸出腰间的剑,剑鞘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先加固西墙。"他说,声音里裹着北风的锐响,"其他的,等打完这仗再说。"

城墙上的残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柄插在地上的剑。

远处,北戎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

苏婉儿的玄铁枪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枪杆叩着碎石堆发出清响:"林帅你看,护城河往云岭方向的缓坡,和雁门关外的伏狼谷像不像?"她扯下护目镜塞进军装腰带,风沙刮出的红痕在暮色里泛着薄紫,"北戎骑兵冲过来要过护城河,这碎石堆看着是填河,实则把河道压成了窄口——"她突然蹲下身,指尖蘸了蘸碎石间的湿土,"底下有夯过的痕迹,是人为改的水道。"

林风弯腰时玄甲蹭到城墙砖,凉意顺着甲叶渗进脊背。

他盯着苏婉儿指尖的湿泥,想起方才护城河底挑出的兽骨——那是被剥了皮的战马残骸,骨头上的刀痕齐整,分明是被人提前宰杀后填进去的。"你是说,这碎石堆是陷阱的底座?"

"正是。"苏婉儿的眼睛亮起来,枪尖挑起块带血的碎石抛向空中,"若在窄口处埋火油罐,等北戎骑兵挤进来时引燃,碎石借火势飞溅,能掀翻头阵的冲车。

再在云岭半山腰设滚木礌石——"她突然住了口,侧耳听着远处渐急的马蹄声,"但得赶在今夜把火油和滚木运到位,否则..."

"苏将军!"

柳如烟的声音裹着北风撞进箭楼。

她发间的银铃碎响未落,人已到了近前,腰间的情报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密道抄近路来的。"北戎前锋在三十里外扎营了。"她抽出半卷染着狼头暗纹的密报,指尖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狼主阿骨打亲率三万骑兵,后队还有两万步卒,明日卯时三刻发动总攻。"

林风的手指在残玉上摩挲两下,玉面的裂纹硌得掌心生疼。

他扫过密报上的血字批注——那是柳如烟的暗记,只有他们能看懂:"粮草队被劫是阿骨打故意放的烟幕弹,松涛城的漏洞早被他摸了个透。"

"那正好。"苏婉儿把玄铁枪往地上一杵,枪头没进砖缝三寸,"他摸透的是张将军的烂摊子,可不是咱们的。"她扯过城防图抖开,烛火映得图上的红笔标记像团火,"我带八百死士守窄口,柳姑娘调二十个暗桩在云岭放信鸽报敌踪,林帅你..."

"等等。"林风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苏婉儿的腕骨硌得他掌心发疼,那是常年握枪磨出的硬骨。

他望向箭楼下——几个伤兵正扶着墙往伙房挪,其中一个的裤脚渗出血,却还在帮同伴扛半袋发霉的粟米。"今晚得先让弟兄们吃上热饭。"他转身对柳如烟说,"你让京里来的密道队把三千石粮分一半煮成粥,剩下的磨成干粮。"又看向苏婉儿,"陷阱的事延后两个时辰,先让伤兵喝上热粥,新兵啃上干粮——饿着肚子的兵,扛不起滚木。"

苏婉儿的喉结动了动,玄铁枪杆上的指痕更深了。

她突然扯下自己的披风,甩给旁边发愣的小兵:"把披风里的金疮药分了,让伙头军往粥里撒把姜粉。"那小兵捧着披风后退两步,却见她转身时眼底泛着水光,声音倒还是响的:"林帅说得对,人是铁饭是钢,老子当年在雁门关,三天没吃饭时,连刀都举不动。"

柳如烟的银铃又响起来。

她把密报折成小方块塞进嘴里,嚼碎了吐在城垛外,风沙卷着碎纸飞得老高。"密道队半个时辰前已到南门外的芦苇荡。"她摸出个青瓷瓶抛给苏婉儿,"这是西域的镇痛散,给伤兵抹箭伤管用。"转身时瞥见林风盯着城楼下的伤兵,轻声道:"楚瑶公主今早让人送了二十车棉絮,我让人拆了絮在箭楼的墙缝里——夜里风大,别让弟兄们冻着。"

林风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他摸出腰间的残玉贴在胸口,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温度仿佛还在。

当年他在破庙抄书时,冻得握不住笔,是隔壁卖炊饼的老妇偷偷塞给他半块热饼;如今他站在这破城墙上,却有苏婉儿的披风、柳如烟的药瓶、楚瑶的棉絮,像当年那半块饼似的,暖着他冻透的骨头。

"去安排吧。"他声音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又道,"苏将军带五百人搬火油,剩下的跟我去粮车卸粮。

柳姑娘盯着信鸽队,有北戎细作露头就宰了——别留活口。"

众人领命要走时,他突然喊住苏婉儿:"把你的玄铁枪借我。"苏婉儿挑眉,解下枪递过去。

林风握着枪杆走向城楼下的伤兵,枪尖在地上划出火星。"弟兄们!"他的声音撞在残墙上,惊飞了几只寒鸦,"今晚有热粥喝,有姜粉暖肚,明儿个咱们拿北戎的狼头祭旗!"

伤兵们先是一愣,接着有人喊了声"好",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后整座松涛城都回荡着粗哑的应和。

林风把玄铁枪插在粥锅旁的地上,枪杆上还留着苏婉儿的体温。

他望着士兵们捧着陶碗的手——有的裂着血口,有的裹着草绳当绷带,却都把碗捧得稳稳的,像捧着什么宝贝。

夜色渐浓时,柳如烟来喊他回营帐。

她的银铃在风里碎成一片,"林帅,赵参将的供词审出来了——王雄的人往北戎送了三车火药,就藏在云岭的老鸦洞。"

林风的脚步顿住。

他望着营帐前那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林"字旗,旗角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传来士兵的鼾声,混着粥锅的热气,像团模糊的暖云。

"把供词封进密信,明早随第一波信鸽送回京城。"他摸了摸玄甲下的残玉,"另外,让苏将军把火油往老鸦洞多运两箱。"

柳如烟应了声,转身时又回头看他:"林帅,你该歇了。"

"你先去。"林风站在营帐外,望着满天星辰。

银河像条冻住的河,横在松涛城的上空。

他想起母亲说过,碎玉也能照见月亮;想起苏婉儿枪杆上的指痕,柳如烟嚼碎的密报,楚瑶的棉絮;想起城楼下捧着热粥的士兵,他们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

北风卷起他的披风,残玉贴在胸口,竟渐渐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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