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她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可也瞒不了多久，婚礼的一应准备都在快速进行，很快的，赵林两家联姻和婚讯在圈子里迅速传播开了。

赵楚月的电话又打来了，可这次一次他不敢接了。

他现在倒是庆幸有赵势开安排时刻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保镖了，他们严格执行命令，一次又一次坚决地把她拦下，让赵楚月连亲眼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知道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可没有办法，他实在做不到面对面和她解释这一切，他只能逃避。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疲惫地躺在床上，白天他用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只有这种时候才敢点开那个积了红点的对话框，一条一条地读着她今天又发来了什么内容。

一片花白的最末尾处横着一条简短的问句：【是他逼你的，对吗？】

赵楚耘犹豫片刻，终于咬咬牙写下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条回复。

【到此为止吧，我们早该结束了。】

对面的人很快有了反应，顶端“正在输入”的光标反复闪烁，赵楚耘紧盯屏幕等着，他以为会收到她长篇大论的质问，可很久很久之后，只有五个字冒了出来。

【是他逼你的。】

没有任何疑问，她像是已然在心里有了笃定的答案，心脏刺痛的感觉再度袭来，赵楚耘悲哀地关上手机，没有再回复。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的消息就不再发来了。

他现在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她终于意识到一切已成定局，也或许赵势开用了什么相似的手段威胁了她，总之那一天之后，她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开始频繁地和林家那位“未婚妻”见面，婚礼的日期也已敲定，按赵势开的意思，定在了两个月后的某个黄道吉日。

婚纱店里，年轻的女孩站在镜子前左右摆弄欣赏着头纱，纯白色的蕾丝包裹着纤瘦的身躯，巨大裙摆上镶嵌的碎钻在射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连服务小姐也在一旁止不住地夸赞。

“这件还不错，看来我确实适合大裙摆的婚纱呢，我小时候幻想自己将来结婚一定要穿和芭比舞会一样华丽的裙子，不过我个子不高，裙摆太大就显得人更小了，怎么办，好纠结啊……”

女孩一边看着镜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赵楚耘心不在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走神。

“你觉得这套和刚才那套，哪个更好看？”女孩突然转过来发问。

赵楚耘怔了一下，像突然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似的，马上提起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说：“都好看，林小姐。”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这么叫我呀？”女孩嗔怪地撅嘴。

“……”赵楚耘喉结滚动一下，艰难地张口：“千夕。”

赵势开说从几年前的一次酒会开始女孩就对他颇有好感，她很年轻，比赵楚月还小一岁，他能看得出她眼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爱慕，青涩的感情炙热地燃烧着，可他根本无法回应。

很可爱的一张脸，娇小的身材，古灵精怪的语气，实在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oga，赵楚耘看着她镜子里的影像，实在无法想象接下来就要和眼前这个人同床共枕，结婚生子，携手度过几十年的光阴。

这也太荒谬了。

他几乎想笑，拉帘缓缓闭合，女孩又开始换下一条裙子了，他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空间，倚靠着沙发，仰头看着自己在天花板镜面上的倒影。

他做得到吗？他真的做得到吗……

他正出神地想着，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喧闹，急促的高跟鞋声伴随着一句句焦急的“小姐您不能这样”、“还有客人在里面您不能进去”由远及近，最终闯了进来。

是赵楚月来了。

但怎么总是这样的场面呢，总是莽撞地猛推开门，总是一群人拦着，明明是从前朝夕相处的人，现在连见一面也困难重重。

一个多月未见，她整个人都瘦下去了一小圈，一身肃杀的黑色，在这四处洁白如雪的婚纱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赵楚耘呼吸一滞，他从沙发上猛站起来，不敢相信她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楚月……”他嘴唇颤动，“你怎么……”

赵楚月并不回应，反而自顾自地走近，她慢悠悠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到茶几上的两只杯子，轻笑一声，坐在了女孩之前的位置上。

“怎么了楚耘，发生什么事了？”女孩听到声音，在帘子里询问。

赵楚耘紧盯着沙发上的人，赵楚月好整以暇地微笑看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久等不来答复，女孩终于忍不住困惑地打开围帘，她刚换好了一套新的缎面婚纱，看到突然出现这位的“不速之客”，显然也有些迷茫。

她认得出赵楚月，没人不认识她，她转头看向赵楚耘同样严肃的神色，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走了过去。

“咦，你是楚耘的妹妹赵楚月是吗？”她笑盈盈地开口：“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比荧幕里漂亮好多呀。”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好一幅正妻的派头。

“幸会，”赵楚月没有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答非所问：“抱歉林小姐，这个位置有人了。”

她语气里的敌意不加掩饰，女孩被吓了一跳，瞪着小鹿一样的眼睛看向赵楚耘，赵楚耘也因为她的话语心惊肉跳，快步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赵楚月？”他压低声音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别胡闹！”

“我胡闹？”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我是来救你的呀，哥哥，你难道不想见我吗？”

他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女孩见气氛不对，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下意识上来打圆场，局促地笑着说：“那个…等下我换掉衣服，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可是你的粉丝呢，我早就想认识一下你了，我们……”

她一开口果然吸引了注意力，只可惜赵楚月并不领情。

“饭就不吃了，我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说：“今晚我和我哥还有事情要忙，恐怕也没工夫陪你吃饭了。”

什么事？

赵楚耘不知道，只当是她在信口胡说，他想把她先弄出去再说，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可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赵势开助理的电话。

但是很奇怪，赵势开身边会直接联系自己的人通常只有刘秘书一个，而这位助理是几乎从不给他打电话的。

事情有些不对，他迟疑一下，不知为何本能觉得与赵楚月有关，她过去拿起手机，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递到了他面前。

“接电话吧，哥哥。”她笑着说。

他眉头紧皱，片刻之后，终于接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环境很是噪杂，助理急切又慌乱的语气瞬间响彻叁人之间。

“赵总，您现在赶快到医院来吧，赵董、赵董他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