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说话声明显带了点哭腔：“以后，以后……真由美还能再见到渡边老师吗？”

“能的。”渡边彻也给了她最想要的回答。

“诶…？真的嘛！？”

出乎意料的答案止住了栗田真由美即将落下的泪水，连同鼻子里的鼻涕一块被吸回去，女学生的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傍晚里即将露面、在天穹上大放光彩的星星。

渡边又点了点头，防止她高兴得太早，说：“我给栗田同学提一个建议，今晚就和竹下同学一起离开神社，回去东京可以么，车子我来安排。

“只要栗田同学点头答应，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离开。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还请栗田同学想好了再告诉老师答案。”

堪称是两极反转，栗田真由美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喃喃地问：“……为什么？”

“非要说原因的话……回到一开始栗田同学问我的问题吧。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会的，可能在今后未知的某一天某一个地点，我们会巧合地相遇了。

“但绝对不会像是这一次这样满是预谋。”

说到此处的渡边彻也轻叹口气：“栗田同学，我希望我们的再次见面是真的巧合，而不是想方设法地来见我。”

“老师，我不是……！”

“我知道这不是栗田同学的本意，而是柳原同学的撺掇。所以能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急着今晚就想让你和竹下同学回东京吗？”

低头一个劲绕着手指的栗田真由美闻言抬头，疑惑不确定地道：“是因为……明天的派对邀请？”

明日的派对，还有柳原奈绪口中一直所说的“真正的渡边老师的模样”……

栗田真由美想到柳原奈绪在她耳边的蛊惑。

“选择权和决定权都在栗田同学和竹下同学的手中，老师只是给个建议，不会强制要求你们做出选择。

“但是……老师希望你们最好能听话，今晚就离开神社。

“已经足够了，而且以后我们也肯定会有再见的机会。”

渡边彻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至义尽。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建议，渡边不会再多费口舌，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如果栗田真由美和竹下咲来非要死乞白赖地留下来，那么之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渡边彻也不会再将她们视为自己的女学生，而是划归为柳原奈绪那边的恶女阵营。

最后的一丝一点点夕阳也已完全落山，黑幕降临神社，殿宇群落外黑压压地一片，只有神社内部被灯光照得白昼一片。

渡边彻也与栗田真由美站在路灯与阔叶木之间，他与她的影子与树影重合，被吞噬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男人与少女彼此默默对视着，那最后的答案也已呼之欲出。

“今晚走太晚了也太赶了……老师，真由美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

“而且，，真由美现在也很累了，想回去洗个热水澡之后就躺在床上立马睡觉，其它什么别的事情都不想再做了。

“回东京的话……可以白天再回去吗？”

这就是栗田真由美的回答。

少女平静地一口气说完以后，不敢再去注视最喜欢的男人的眼睛，转移视线去看地上的影子，下意识地抬手缕了缕耳畔的齐肩短发。

没有完全地答应就是绝对地不答应，但凡有一丝拒绝就是绝对地拒绝。

毕竟哪来的那么多理由呢？又是太晚了、又是太累了，真愿意离开、听渡边彻也的话，绝对二话不说当即就走。

栗田真由美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

“我明白了，栗田同学早点回去睡吧，我就送到这里了。”

点点头，渡边彻也也没再废话，转身就走了。

栗田真由美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去捉，张嘴想要叫住男人，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什么资格了。

后悔吗？

扪心自问的栗田真由美给不出自己答案，但哪怕做出今晚就离开的选择，到最后也还会与渡边老师渐行渐远。

但只要留下来，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跟在柳原奈绪身后留下来，那么还一切皆有可能。

更何况，明天的派对，还有萦绕在耳边的“真实的渡边老师”，栗田真由美也都想看看。

所以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

返程的渡边彻也抬头望天，天上依稀可见一颗颗耀眼如钻石的星星。

渡边彻也想到当年的小泽奈津实，她当时也是没有听自己的劝诫，不撞南墙不回头。

以至于到了最后，虽然小泽奈津实及时悔改，恪守了自己的本心，但结果却是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今晚就是最后离开神社、脱离一切漩涡的机会了，而栗田真由美却拒绝了，已经可以预见她最后的结局。

要么堕落与恶女们同流合污，要么作为相似的一朵花，贯彻小泽奈津实的道路。

而不管这两条路哪个结局，其实都不是渡边彻也想要见到的。

可栗田真由美都拒绝了，自己选择在人生的转角踏上这处方向，渡边彻也还能说什么呢。

她已经拒绝了，是她自找的。

渡边彻也摇摇头，不再去管对方，反正未来的他不会手下留情，只会对恶女们一视同仁而已。

然而无论是渡边彻也，还是栗田真由美，又或者是柳原奈绪，她们都没有考虑过竹下咲来的想法，都下意识地忽略掉竹下咲来也该有自己的选择的权利。

竹下咲来就像神社里早已灭绝的萤火虫那般微不足道，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