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到时，莲心已经候在巷尾。

见状，她不耐烦的将衣裳塞到如意手中。

“顾大人的前程便在此一举，你上点心才行。”

“是。”如意应下。

语罢，莲心未再多说，匆匆与她擦肩而过。

很快祭典开始。

沈归薏一袭樱桃红阔袖长衣，端得雍容华贵。

如意紧跟其后，与迎面走来的程若止相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错开。

“意妃这身打扮当真艳丽无双，难怪皇上对你疼爱有加。”程若止与沈归薏身旁，压低声音道。

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沈归薏也未恼，只牢牢攥着衣袖，跟随严淮湛的步伐往台阶上走。

祭典设在皇家祠堂，自腾龙殿至目的地，需步行约一盏茶的功夫。

程若止细细观察沈归薏，见她攥着衣袖的手一直不曾挪开，程若止嘴角微勾。

如意瞧着扭捏，做事倒是利索。

她心想着。

待严淮湛跪拜完列祖列宗，一袭人走到门口。

台下乌泱泱的一片，皆是前朝臣子，身份非富即贵。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面对这种场面，程若止毫不畏惧。她微微仰头，眼角余光扫向一旁低着头的沈归薏。

“意妃怎的一直攥着自己衣袖。若被别人看见，岂不要说后宫里的人不懂规矩？”

沈归薏紧紧呡唇，也不言语。

“我看见了！”

话音刚落，站在程若止身后的愉贵人扯着嗓子大吼。

“意妃娘娘衣袖上绣了凤凰！”

她语气铿锵有力，便是连站在前几排的臣子也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意妃在衣裳上绣凤凰？”

“皇家列祖列宗前，意妃身着凤袍，这成何体统！”

“早听说她以身侍人，平日里净用些登不上台面的手段争宠。如今竟还将主意打在了中宫之位上，这未免也太狂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眨眼间此事传遍整个祠堂。

“皇上！意妃妖言惑众、野心极大，您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为了还狴玄一片净土，还望皇上做主，严惩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更有甚者当场催促严淮湛，势必要将她这个自私自利，又惯会蛊惑人心之人绞杀。

严淮湛神色骤冷，随即他低眸看向沈归薏。

果然见沈归薏一直攥着衣袖，像是藏了些什么。

“事实并非如此。”沈归薏朝严淮湛摇了摇头。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心虚什么？”愉贵人冷笑。

得了程若止的命令，她现在底气十足。

“意妃若是无事，便将袖子展开让皇上和各位大人看看。如此也好打消他们的顾虑。”程若止笑盈盈的，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沈归薏眉头紧拧成一团。

见她神色为难，严淮湛也不禁心生好奇。

“你若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朕为你做主。”他低声宽慰沈归薏。

程若止眸中掠过一道怒意。

到了这时，严淮湛还在安抚沈归薏，这沈归薏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祭典乃是轰动朝野的大事，尤其严淮湛刚登基不久，此次祭拜列祖列宗更是十分重要。

沈归薏若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即便严淮湛有心偏袒，她也瞒不了受重罚。

想及此，程若止咬紧牙齿，朝愉贵人使了个眼色。

愉贵人心领神会，再次开口：“臣妾亲眼看见意妃衣袖上绣的是凤凰，倘若是臣妾看错，那就请意妃松开手，叫大家看看。若不愿，便只能证明意妃心里有鬼，不敢给大家看！”

在场大臣有诸多不喜沈归薏者，当下立即高声附和。

偏偏沈归薏还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状，像极了心虚。

众人更加笃定，声讨声也越来越大。

“意妃为何不将袖子松开？”一直沉默着的曲燕秋也开了口。

沈归薏深吸一口气，跪在了严淮湛跟前。

“皇上，并非是臣妾不想证明。只是……”沈归薏顿了顿。

“还请皇上答应臣妾，若事实不是愉贵人所说那样，无论是何情况，都饶过臣妾一命。”

“朕应了。”严淮湛神色认真。

程若止看着沈归薏，忍不住冷哼。

死到临头还在朝严淮湛卖惨，果真是不知廉耻。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沈归薏怎样逃脱。

感受到一束凌厉目光自一侧投来，沈归薏眼底划过几丝冷冽。

紧接着她将攥着衣袖的手松开。

赫然间，那衣袖上出现一道破洞。

沈归薏目光环视过四周。

待看见程若止眼里的诧异，她心中一阵冷笑。

“臣妾入场时，发现衣袖上的银线开始松动脱落。怕失了体面，臣妾便一直攥着，唯恐皇上发现。”沈归薏语气诚恳，向严淮湛解释。

语罢，她忙不迭跪伏到严淮湛脚下。

“臣妾自知今日祭典乃是国之重事，发生如此纰漏，臣妾罪该万死。还望皇上网开一面，饶过臣妾这次。”

沈归薏装得慌张无比。

她本就生得娇弱，此刻一张脸颊满是泪水，浑身也跟着瑟瑟发抖，便是穿着再华丽，也掩不住她的楚楚可怜。

严淮湛的心瞬间化成了水。

“朕方才答应过你，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先起来。”

“这不可能！”愉贵人惊得瞪大眼睛。

程若止给她看过准备好的衣裳，无论款式做工都与沈归薏身上的一模一样。

既然是同一件，那袖口上的五彩凤凰又怎么会失了踪影？

难不成沈归薏发现了其中端倪，提前将凤凰剪掉了？

愉贵人满脑子都是疑问。

她侧过头，疑惑看向程若止。

此刻的程若止亦是惊讶万分。

以防沈归薏察觉，她特意叫莲心掐着点送去衣裳。且那五彩凤凰她让绣工使了些法子，明面上看不出来，只有细线脱落，才会显形。

这么短的时间，沈归薏几乎不可能发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的，程若止想到什么。她目光凌厉，狠狠瞪向站在角落处的如意。

“你要意妃证明，她证明了。现下还要怎样？”严淮湛声音低沉。

愉贵人吓得浑身一抖，讪讪缩了缩脖子。

“罢了，祭典重要。”曲燕秋小声宽慰。

看着台下的大臣，严淮湛强忍住立即将愉贵人打入大牢的心。

“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