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竟真是羊在领头,是羊说了算!
皇城之内,众人在等,天子也在等,只等那使者一回,把事情一说……
众人便是大喜,连天子都面露喜色,何也?
喜的就是女真人好像真的可以谈!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天子就问:“诸位爱卿,正是为国之时,倒也不知何人愿往?”
这话一出,自是众人都在四处去看,能被称为宰相的人,除了蔡京之外,朝堂之内,不外乎就是白时中、李邦彦、张邦昌三人,这三人岂能不是宰相?
三人,正儿八经的官名,白时中,是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
李邦彦,本也是尚书右仆射,刚转的左仆射。
张邦昌,头前也当过尚书左仆射,刚转了中书侍郎。
中书门下,而今就是三人为大,若真细致排序,白时中排第一,白时中掌控了中书省权柄在手。
接着就是李邦彦了,算是“新”贵,张邦昌排老三。
至于为什么忽然官职上有尚书仆射这个称呼,那是因为宋徽宗自己改的,宋朝本是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之类,又改成唐时的故称……
若按照唐来说,尚书仆射就是宰相,左仆射自是“首相”,但在徽宗赵佶的操作里,这左右又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也说大多数时候,宰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小群体……
女真人要一个亲王,要一个宰相。
宰相眼前就三个,挑谁去呢?
满场都在想这个问题,却好似无人去想不能答应女真人的条件,连天子都不曾这么想过。
便是只要能谈,再好不过,谈妥了,女真大军也就撤了。
不论怎么样,只要女真大军能撤,那么,赵桓的皇位也就坐稳了。
何人愿往?所有人都在看三位宰相,三位宰相也互相在看,也去看天子,白时中似乎想说什么话语,却是话语在嘴边,看了几番天子之后,却又收回来了。
何也?
此时此刻,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不愿为家国社稷献身吧?
更何况,倒也不是真要献身之类,许就是出城谈个事而已,女真显然也愿意谈,只要把条件谈妥即可。
不是说这件事没有风险,而是说这件事,风险暂时看来并不大。
眼前之局,便是女真人出得什么条件,这汴京城内,似乎都能应,那风险也就更小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今新君登基,要想得到圣心……许也当做点什么……
只是白时中又一想,万一……毕竟女真蛮夷也,万一不讲武德呢?似乎这件事,又好似有点说不清的风险……
白时中作为此时的老大,自也去看李邦彦与张邦昌两人。
两人心中自也在盘算这件事,不免也是来去纠结,好似行,好似又有点怕……
只看天子一脸希冀,也在看三人,谁去?
天子等着呢……
场面不能太尴尬,总要有人来说话,白时中一语来:“诶……张相公昔日里,好似出使过高丽?”
张邦昌面色一难,但难色转瞬即逝,立马一脸严肃正经:“回白相,倒是有此事,大观四年出使的高丽!”
大观四年,徽宗赵佶登基的第十个年头,十多年前的事。
这话说到这里了,倒也不用白时中再开口,张邦昌自继续来说:“陛下,臣自与番邦打过交道,诸位同僚多未曾与番邦打过交道,那臣……臣就走这一趟去,家国社稷当前,自当义不容辞!”
当真来说,张邦昌其实算个老实人,至少与朝堂上大多数人比,他算老实,老实在他一直当小弟,给蔡京当小弟,其实而今,也在给白时中当小弟,两人也有攀附关系……
倒也不是说老实人挨欺负,如今,朝堂上,白时中张邦昌二人为大,女真要宰相去,不是张邦昌也是张邦昌了……
更何况白时中一语说出之后,张邦昌如何能拒绝?难道当着天子之面去争去辩?那天子作何感想?那还如何简在帝心?
往好里想,这次出城谈事,许还真是个契机,风险应该是不大的,回来之后,说不定天子刮目相看,不免提拔一手,岂不……
张邦昌显然决定了。
天子自是大喜:“好好好,张相公家国忠义之臣也,谈妥此事,回来之后,朕定当重重封赏!”
张邦昌也等着这句话来,心中一定,躬身一礼:“臣责无旁贷!”
天子又问:“那该派哪位亲王随同而去?”
徽宗赵佶,皇后就有六个,贵妃贤妃嫔妃几十个,什么婕妤、才人美人……也好几十个……
此时此刻,儿子就超出三十个了,女儿数都数不过……
儿子里,此时此刻已经有亲王之尊的,也有十个上下,当然,也有些早逝了。
谁去?
众人心中都在算,怎么算呢?
老大就是太子赵桓,而今登基了,老二早夭,老三郓王赵楷,昔日赵佶最喜欢的皇子,也是中过状元的皇子,更也是赵桓昔日最大的竞争对手。
那就老三?
显然不可,何也?老三就不是做这件事的人,虽然天子许有私仇,但老三是个文雅人,说白了,与太上皇很是相似,太上皇那种纯真纯良之人,他就谈不了“生意”。
这个人派去“谈生意”,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今身系众人身家性命,家国社稷皆在其中,老三去不得。
老四,也死得早。
老五,肃王赵枢,这个可以……只是不堪大用,就是那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
老六景王、老七济王、老八益王,都上不得台面,过于养尊处优。
这个上不得台面,道理很简单,此番去,是与大敌谈判,要有那么一点软硬手段,要有那么一点心理素质,也要有一点大国气象,这些人,便都不太合适。
再想一个,老九赵构。
赵构……其实还不错,他与以上之人都不同,前面都是皇后或者贵妃所生,所以养尊处优。
唯有赵构,其母低微,被赵佶宠幸也属于侥幸里的意外,便是怀孕生子之功,也不过封个婉容之名。
所以赵构自小,其实待遇不太好,所以他自己比较努力,读书刻苦,乃至也练一些武艺,本来爹对他是不亲近的,赵构自己努力之下,琴棋书画都还可以,爹就慢慢看到他了,封赏慢慢来了,节度使,太尉,国公,冠礼之后,有了亲王之尊。
此时众人心中盘算来去,再往下,那些就小了,年纪小就顶不住事,甚至也会让女真人看轻,到赵构这里,再好不过。
白时中自来开口:“陛下,康王殿下可担当重任!”
其实天子心中盘算来去,便也想到了赵构,众多兄弟什么情况,天子心中门清,矮子里拔高个,拔来拔去是赵构。
不是赵构真有多强大,着实是全靠兄弟们衬托!
天子点头来:“那就着康王为正使,张相公为副使,速速出城去谈,且看女真人到底要个什么条件才愿撤兵!”
就问赵构愿意去吗?
他问得着吗?是他不愿去就能不去的?
只管圣旨一到,赵构愿也好,不愿也罢,赶紧的吧,换上龙蟒行头,跟着张邦昌出使去。
李纲后知后觉,自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他却没有阻止,何也?
谈判,怎么说,也是一个合理合适的手段……
哪怕是拖沓一下,也是好事,多拖沓一日,西北各军自就离京城更近一步……
正副大使,走在路上,坐在车里,张邦昌还劝赵构:“殿下放心,此差无甚,好谈……”
好谈自是有道理的,便是朝廷里,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自然好谈。
赵构自也点头:“嗯,好谈就好……”
赵构努力平复自己的思绪,要说他不担忧他不怕,那是假的,好端端家中坐着,来了这么一个差事,如之奈何?
他也没想过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争可得,一个闲散王爷都当不自在。
张邦昌自又去劝:“殿下到时候,当喜怒不形于色才是……”
张邦昌还是担忧,毕竟赵构还是年轻,他也怕赵构误事。
赵构点头来:“自是相公多言,我端坐其中,不苟言笑,少说就是……”
他倒是也懂,知道自己是个名义上的正使,事情还是要张邦昌来说。
张邦昌很是欣慰:“殿下大才!”
赵构听得一夸,莫名心中也有欢喜,昔日里,他可真听不到宰相来夸他,相公们,那是看都不会看他……
两人就这么出城去,只待一出城,赵构挑起车帘一看,面色就白。
何也?
赵构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那望不到边的军帐,无数的战马,来去巡视巡逻的甲骑,轰鸣之声,就在耳边……
更有一支骑兵,见得城内出来人了,立马打马往前冲来,那健马冲过来的气势,当真骇人。
张邦昌自也在看,看得也是一时无言愣神,岂能不怕?
相公们这一辈子读书进学做官,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好在,也不必他们两人去与那些蛮夷交涉,头前自有人交涉,交涉几番,车驾再走。
走得不久,开始入营。
沿路去,到处都是女真军汉,所有人都盯着车驾来看,那目光里尽是虎狼之色,狰狞恐怖……
好似左近也在杀人,杀得哀嚎不已,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右边更在鞭打何人,打得惨叫连连……
车帘自是不再掀起来多看了。
张邦昌还在安慰:“无甚无甚,这是下马威,我二人为上国使节,当面不改色!”
赵构只管点头:“相公说的是……”
只等车驾一停,女真人叽里咕噜在喊,自该下车了,大帐到了。
下车也不左右去看,保持威严!
只等往那大帐一入,扑面而来有一股子腥膻之气,乃至汗臭之味道,赵构闻来,微微皱眉,但也不敢真有什么表情。
只管左右去看,满场军将,一个个膀大腰圆如狼似虎。
头前端坐,也是军汉,目如鹰隼,正也在打量过来。
赵构连忙避开眼神,目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也听得满场女真来去有言,哈哈大笑不止,自也听不懂……
完颜宗望在说什么?
“诸位,万万没想到,这大宋的都城里,竟真是羊在领头,是羊说了算!”
众人岂能不笑?
完颜宗望更说:“既然是羊说了算,那倒是好说了,这一趟不白来,只管开口就是,诸位觉得,该要多少合适?”
多少?
众人倒也没个底,完颜宗翰来说:“宋人天下最富,远比辽人富得多,一路来,咱们也都见识了,那城池府库里,诸般高门大户家中,那是富得超出了咱们的想象,想来这汴京城里,更是比河北还要富得多,远要富得多,这价码,可不能开低了!”
众人倒也不多理会赵构与张邦昌,宋人里,自也无通译能懂女真之语。
没人翻译,赵构与张邦昌只能傻傻站着,其实也是一时有些无措。
帐内之人,自就在商议要什么价码的事情。
所有人都敞开了去想象,想象这城池里,到底该有多少钱。
完颜宗望先开口,他倒是不先说钱的事,而是说道:“第一项,便要割地,燕云之地自不用说,咱们还要宋地,就要太原府,中山府,河间府!”
完颜宗翰立马点头来:“好,太原府乃河东门户,得太原,来日河东其他州府,说打就打。中山府与河间府,自就是河北门户,如此,咱们往后再想南来,只管快马一奔就到!”
中山府,就是定州,也是徽宗赵佶几年前升格为府,地理位置自不用说。
“宋人会给吗?”有人也问。
完颜宗望哈哈笑去:“亲王与宰相都送来了,宋人……好相与,友善得紧,好说的,只管开口要,定下契约,来日那苏武回来了,他也无话可说,自是天子所允,他苏武好似是个三品官,他能如何?”
完颜宗望想的是这些,他也知道宋军如今其实有一战之力,而今天子拿捏在手,白纸黑字来签,以后出什么矛盾,那也是宋人之罪也,不免又是宋人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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