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祭台冰冷枯寂，原本已经落满了尘土，却在老人挥手扫过干净如新。</p>

这祭台并不古老，上面的纹路却极为的诡异扭曲。</p>

陆长生蹙眉，他见过类似的纹路，就和罪无臣说的差不多，这些邪门歪道，就是为了夺舍。</p>

在祭台上还有两个蒲团，老者把他送到了一个蒲团上坐下，动作很轻柔，没让他受一点苦，遭一点罪。</p>

爱惜他就像爱惜自己一样，舍不得磕破一点皮。</p>

一时间陆长生眉头皱的更紧了，感到十分的恶俗。</p>

老人却道：“不说其它，单是这容貌就是世间罕见，实在舍不得它损伤一点。”</p>

“老怪物，你说话就说话，别恶心我！”</p>

陆长生开口，语气依旧强硬。</p>

老人笑道：“到了现在你还这般桀骜不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p>

“万一呢？”</p>

“没有万一！”老人笑着摇头，缓缓走到另一个蒲团前道：“到了我这个级数，哪还有万一。”</p>

“谁给你的自信？”</p>

陆长生很疑惑。</p>

“哈哈哈！”老人当即大笑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圣人之下皆蝼蚁，哪怕教主立身神道之巅，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p>

陆长生望去，似带着意外，也在狐疑。</p>

结果九玄却道：“这话说的不错，圣人出手，天翻地覆，所有生灵只是草木蝼蚁。”</p>

“你这话有点灭自己人的威风了！”</p>

陆长生不太喜欢这种话，当然如果等他站到那个位置，那就是另一种说法，说不得自己只会更狂。</p>

九玄道：“实话而已。”</p>

陆长生不去争辩，罪无臣也没说话。</p>

两人就这安静的看着。</p>

不由的，老人生出了几分意外。</p>

“你倒是格外的冷静，到现在还可以淡然自若，没有丝毫慌张。”</p>

“呵，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若不成仙，任谁最后不是一堆黄土，有什么好怕的。”</p>

他陆长生张嘴，那叫一个指点江山，慷慨激昂，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p>

任谁听了不得夸他一句不怕死。</p>

“呵呵！”</p>

结果老人却只是冷笑两声，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p>

“世间有比死更可怕的事！”</p>

“比如？”</p>

“比如你感受自己的元神一点点被我炼化吞噬，你所有的一切慢慢的归我所有，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而是任我摆布，最终我取代你，成为你，继续活在这世间！”</p>

老人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盛，脸上的褶皱全都堆积在了一起，带着狰狞，伴着渴望。</p>

那种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p>

老人说着这些，原本以为陆长生会产生恐惧，结果却看着他面无表情，然后淡淡的给出了一句回应。</p>

“哦！”</p>

这让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不怕死。</p>

“你当真不怕？”</p>

“都说了有什么好怕，大不了就是个死！”</p>

“年轻人，终归是气盛，不懂得活着的美妙，浪费了这蓬勃的朝气……”</p>

老人的声音尖锐，始终很刺耳。</p>

陆长生实在听不下去了，传音道：“你要什么时候才出手。”</p>

“不急，等你聊够，聊开心再说！”</p>

“你几个意思！”</p>

“你不是和他聊的正尽兴吗？我都没好意思打断你！”</p>

陆长生：“……”</p>

理了理思绪，陆长生道：“我还以为你要准备，故意和他聊，给你拖延一下时间，结果你就告诉我这？”</p>

“哦，原来你不想聊啊，那就开始吧！”</p>

罪无臣恍然大悟。</p>

陆长生听了直呼好家伙，敢情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呗。</p>

冷静了一会儿，他问道：“现在我要怎么做。”</p>

“让他进入你的身体！”</p>

陆长生：“？？？”</p>

这叫什么话？</p>

人家是要来夺舍的，自己还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虽然小九就这么制服的，可小九是因为苍吾剑的压制。</p>

“别担心，我可是发了誓要死在你前面的！”</p>

“行吧！”</p>

陆长生一咬牙，看向正在和自己讲鬼故事的老人。</p>

“行了老怪物，不就是想夺舍吗？直接动手吧，就不愿意听你们这种废话，浪费我时间！”</p>

“你倒是有意思，这么急着赴死！”</p>

“谁死还不一定呢！”</p>

陆长生冷哼，从始至终都硬气的不行，就这么扬起头看着，那叫一个桀骜不驯。</p>

老人笑着摇头道：“看来你不懂圣人，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不过你既然寻死，那我便提前获得新生，感受这年轻的躯体，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p>

说罢，他缓缓坐在了蒲团上。</p>

仅是一瞬间，磅礴的力量浮现，似要掀动天地，整座祭台在颤动，一股恐怖到无边的力量席卷而来。</p>

无数的法则秩序萦绕出现，封禁了整座祭台。</p>

那一刻他仿佛在与大道相合，整座道场都在变幻，浓郁到极致的太阴之力充斥在虚无之间，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异变。</p>

“这就是圣人吗？”</p>

陆长生心头感触，这种级数的力量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抗衡。</p>

下一刻，那些法则秩序穿梭虚无，化作一条条锁链交织，缠绕在了他的四周，要将他封禁。</p>

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老人的身体在颤抖，眉心在发光。</p>

圣光闪耀，伴随着无尽太阴而来，太阴也在变化，生出各种形态，最终化作一条锁链禁锢着整座道场。</p>

在他的眉心处，一个小人从那里走了出来，不大，只有寸许，依旧苍老，身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裂痕。</p>

整个元神已经支离破碎，被一缕太阴之光死死缠绕，不让它崩开。</p>

正如罪无臣所说，他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肉身衰败，无法再孕养元神，元神走向了破碎，已是风中残烛，需要一具新的身体来供养。</p>

可即便这样，那种威压依旧很恐怖。</p>

陆长生一愣，随即传音道：“它来了，还不动手？”</p>

“计划是什么？”</p>

接连开口，罪无臣都没有回应。</p>

陆长生忍不住道：“你人呢？”</p>

声音依旧石沉大海。</p>

九玄道：“之前不确定，可现在见到了，这玩意儿弄不死你！”</p>

“从哪看出来的？”</p>

陆长生疑惑，他是一点没看出来，不过却和之前一样，有一种感觉，觉得问题不大，完全没有一点该有的危机感。</p>

此时仅是片刻，破碎的小人已经临近，来到了陆长生跟前。</p>

小人也在这时看着陆长生笑容狰狞。</p>

随着这一幕发生，陆长生眼瞳收缩，在这一刻露出了一抹不寻常的神色，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p>

就在小人来贴脸的时候，他见到了正前方。</p>

罪无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扛起老人的身体直直的往远处跑了。</p>

……